他翻身而起,指尖扣住袖中短刃,身影一闪便隐入阴影——这是影卫刻进骨髓的警觉。
书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
苏念跃上屋檐,透过窗纸缝隙,只见楚逸尘握着半片碎瓷片,抵住一名蒙面人的咽喉。
那人衣着绣着金线暗纹,正是当今太子府的死士标志。
“说,谁派你来的?”
楚逸尘的声音冷得像冰,碎瓷片己划破刺客脖颈,渗出一线血珠。
刺客却突然咬破毒囊,黑血溅在青砖上滋滋作响。
楚逸尘皱眉后退半步,袖中银针己无声刺入刺客要穴,却终究慢了半息。
“王爷!”
苏念推门而入,目光扫过刺客指尖的半月形胎记,瞳孔骤缩——这标记属于三年前被灭门的沈家暗卫。
他俯身检查尸体,袖中短刃突然被楚逸尘按住,温热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别碰。”
楚逸尘甩袖撒出粉末,黑血瞬间泛起白泡。
苏念这才惊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正是西域奇毒“醉生梦死”。
他后退两步,后颈突然撞上楚逸尘的胸膛,被对方长臂一带,险险避开房梁上坠落的淬毒匕首。
“笨手笨脚。”
楚逸尘低斥一声,却将苏念护在身后,指尖连发七枚银针,钉住从屋顶、墙角涌出的黑影。
苏念这才看清,刺客们腰间都系着红绳,绳上坠着半枚铜钱——竟是江湖上悬赏千金的“血钱门”杀手。
“他们冲我来的。”
楚逸尘反手握住苏念手腕,将他推向密道入口,“从暗门走,去将军府搬救兵。”
苏念却猛地转身,短刃出鞘划破一名刺客咽喉:“属下奉命护王爷周全,半步不退。”
烛火突然熄灭。
黑暗中,苏念感觉楚逸尘的呼吸近在咫尺,腰间一紧,己被带入衣柜夹层。
头顶传来衣料摩擦声,楚逸尘的指尖轻轻按在他唇上,另一只手却将他握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
苏念浑身僵硬,感受着掌下那沉稳的跳动,耳尖发烫。
衣柜外传来刺客搜检的动静,有人用匕首划破锦袍,刀锋擦着衣柜掠过。
楚逸尘的呼吸扫过他耳际:“怕吗?”
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怕。”
苏念咬牙低语,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腰间突然一暖,楚逸尘的手己覆在他握刀的手上,带着他划出一道弧线——这是影卫绝杀招式“夜枭”的起手式。
黑暗中,两人呼吸交错,动作却默契得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衣柜门轰然炸开的瞬间,楚逸尘带着苏念旋身跃出,短刃与长剑相撞迸出火花。
苏念这才发现,楚逸尘袖中藏着的并非普通折扇,而是精铁打造的九节鞭,此刻如灵蛇出洞,缠住为首刺客的脖颈。
“留活口。”
楚逸尘甩袖击飞一名刺客,苏念会意,短刃改刺为削,挑断最后一人的脚筋。
当火把重新点燃时,满地狼藉中,唯有那名断脚的刺客蜷缩颤抖,其余人皆服毒身亡。
楚逸尘扯下刺客面罩,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
苏念一眼认出,这人正是三个月前劫走赈灾银的山匪头目,却在半月前突然销声匿迹。
他刚要开口,却见楚逸尘指尖扣住刺客舌根,竟挖出一枚刻着“豫”字的金属薄片。
“豫州牧?”
苏念失声。
楚逸尘冷笑一声,将薄片掷在地上,靴底碾过发出刺耳的声响:“太子想借刀杀人,豫州牧想浑水摸鱼,倒是好算计。”
他转身时,袖口裂开道口子,露出小臂上旧伤结的疤,在火光下泛着淡粉色。
苏念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住那道疤,触到皮肤下凹凸的纹路——竟像是幅地图。
楚逸尘猛地扣住他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在对上苏念担忧的眼神时,忽而轻笑:“怎么,心疼本王?”
喉结滚动,苏念慌忙松手,低头盯着满地血迹:“属、属下只是怕王爷伤重,无法查案……”话未说完,便被楚逸尘用指尖勾起下巴,强迫他抬头。
那双凤眼在火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倒映着他通红的耳尖。
“苏念,”楚逸尘的拇指摩挲着他下巴,声音低哑,“记住,以后你的眼里只能有本王。”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将军府的援兵到了。
楚逸尘松开手,退后半步,又恢复了清冷疏离的模样。
苏念望着他转身时被血浸透的衣摆,突然想起方才在衣柜里,楚逸尘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刺客的刀锋。
指尖还残留着那人肌肤的温度,心跳声似乎还在掌心震荡。
他握紧短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有些东西,在暗处早己悄然生根。
密道深处,被藏起的刺客尸体指尖轻轻颤动,那枚半月形胎记竟开始褪色,露出底下刺着的玫瑰花纹——那是南疆蛊师的标记。
而楚逸尘袖中滑落的金属薄片,在月光下折射出双重影像,“豫”字背后,隐约可见“宸”字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