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睁开眼睛，不锈钢解剖台冰冷的反光刺得视网膜发痛。
天花板的LED灯管有一根在不停闪烁，每次明灭的间隙，都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组成类似文字的图案。
"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伴随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姜醉条件反射地摸向脖颈，指尖触到一道深约0.5厘米的抓痕——伤口边缘平整得像是手术器械造成的。
更奇怪的是，创面己经出现淡黄色的纤维蛋白凝块，这至少需要两小时以上的凝血时间。
解剖台右侧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生，白大褂左胸别着"临床医学系 陈默"的胸牌。
他正在翻阅的并非病历，而是一本《手术器械保养记录》，但姜醉分明看见纸页间夹着几张宿舍监控截图。
"我室友呢？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低头时发现原本穿着的黑色卫衣被换成病号服，领口第三颗纽扣不翼而飞——那是她习惯性藏阿司匹林的地方。
陈默的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校医院309病房，安吉需要气管切开。
"他说话时右手始终插在白大褂口袋，口袋边缘露出三支钢笔的金属卡扣，"你徒手拆了宿舍门锁，指骨骨裂三处。
"姜醉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她从未有机会来过校医院看诊，但她也有点常识，一个小小的校医院怎么可能给医学生进行气管切开的手术，哪怕她们是专门的医学院校。
愣神了两三秒，姜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这个动作让病号服袖口滑落，露出她布满血痂的虎口——那些伤口排列成规则的放射状，就像...抓住过某种多棱角的金属物体。
"规则第七条。
"陈默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她枕边的《临床诊疗手册》。
翻开的页面角落有个铅笔画的箭头，指向一行被反复描粗的文字：当你的记忆出现12分钟空白，请立即检查瞳孔是否呈现西边形姜醉夺过床头的医用检查镜。
在放大镜面中，自己的瞳孔边缘确实出现了西个微小的棱角，就像被无形的框架强行矫正的形状。
更可怕的是，虹膜上浮动着极细的血丝，这些血管的走向组合起来，赫然是宿舍门牌号"417"的倒影。
"你手机。
"陈默用钢笔指了指床头柜。
姜醉的iPhone屏幕己经碎裂，但还能看清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拍摄时间01:31，画面里朱婷正将半片阿司匹林塞进她口中。
放大后可见药片上刻着的小字：真遗憾 你选了错误选项"咀嚼型阿司匹林会***胃黏膜导致出血。
"姜醉的医学知识让这个发现更加毛骨悚然，"但朱婷明明看到过我吞服整片药时噎住......"窗外突然传来《欢乐颂》的钢琴声。
陈默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口袋里传出液体晃动的轻响。
姜醉这才注意到，那三支"钢笔"的尾端根本没有笔夹，而是橡胶活塞头——这是三支伪装成钢笔的注射器。
"规则第二条要生效了。
"陈默拽着她蹲下。
透过解剖台金属支架，他们看见一双帆布鞋停在门外——朱婷常穿的浅蓝色回力鞋，但鞋带系法变成了复杂的军用绳结，与朱婷平时喜欢的蝴蝶结截然不同。
鞋尖转向病房时，姜醉发现鞋底沾着几片暗红色屑状物。
那是被碾碎的人体组织，在医学院待了两年的她绝不会认错。
"李济宇今天请假了。
"陈默的声音绷得像手术缝线，"他室友说昨晚23:17接到朱婷电话，通话中有金属切割声。
"姜醉想起朱婷那个身高188的男友。
三个月前的恋爱纪念日，李济宇送了一套手术刀，现在就锁在她抽屉里。
当时朱婷还开玩笑说："我家济宇挑的刀比教授用的还锋利。
"《欢乐颂》进入第二乐章时，诊疗手册上的文字开始蠕动。
姜醉眼睁睁看着油墨重组为：第二阶段规则1.不要接受穿白大褂者提供的食物2.当听见《欢乐颂》***，请于30秒内找到镜子确认身后3.███的███永远███在███"第二阶段？
"姜醉猛地合上手册，封面却变成了宿舍门牌号。
她这才注意到陈默的白大褂下摆沾着绛紫色污渍——和王灿剥落的美甲颜色一模一样。
校广播突然以最大音量播放《欢乐颂》。
陈默转身就跑，却在拐角撞上一个穿篮球服的壮硕男生。
对方揉着被撞红的额头，左手无名指戴着与朱婷同款的银戒。
"姜学姐？
"李济宇的笑容憨厚得令人不适，"婷婷说你在找我？
"姜醉的视线凝固在他球鞋上。
那双AJ1的鞋舌内侧，隐约露出和朱婷帆布鞋相同的军用绳结。
更诡异的是，他篮球服背后印着的"临床医学系"字样中，"床"字的"木"旁正在缓慢消失，就像被什么腐蚀性液体擦拭着。
钢琴曲进入急板段落。
姜醉倒退着撞上消防柜，玻璃映出她背后的骇人景象：李济宇的倒影没有头，而陈默的倒影正举起某种昆虫节肢般的手术器械，尖端对准了她的后颈。
"规则第二条！
"她一拳打碎消防玻璃。
在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灭火器砸向走廊窗户的瞬间，她看见朱婷完好无损地站在楼下草坪，举着正在通话的手机——屏幕显示联系人：备用躯体 04号坠落的1.5秒里，姜醉口袋里的学生证滑了出来。
飘落的证件照上，她穿着从未买过的粉色连衣裙，注册日期栏盖着触目惊心的红色印章：2022年9月（己休学）草坪上的朱婷仰头微笑，她的影子比身体慢了半拍抬头。
当姜醉重重摔在灌木丛中时，最后听见的是手机自动播放的语音备忘录——她自己的声音在说："记住，当发现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