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局中局

重华烬 喜灬 2025-05-22 10:4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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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的贵女们踩着缠枝纹青砖步入晋王府,裙裾扫过满地碎金,惊起几羽白蝶。

沈蘅穿了件半旧的月白羽衣,领口袖口只绣着细如发丝的梅枝,鬓边别着绿枝新采的桂花——前世此时,她为博萧承煜一笑,穿了他最爱的茜纱裙,却不知那裙上的并蒂莲纹,正是沈若璃从他母妃旧物上描来的。

“听闻燕国公府的千金擅画,今日可愿露一手?”

太后端坐在九曲桥畔的水榭中,手中茶盏映着水面涟漪,盏底刻着的双鹤纹与沈蘅前世的嫁妆一模一样。

座下诸臣交头接耳,皆等着看这位“白梅郡主”的笑话。

沈蘅垂眸行礼,袖中残卷的边角硌着掌心。

前世她正是在此处,画了幅《双鹤图》,被沈若璃赞“姐姐与承煜哥哥恰如这双鹤”,从此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如今她抬眼,望见假山上的积雪尚未化尽,梅枝从石缝里斜伸出来,忽然有了主意。

“臣女近日在读《山海经》,见有‘比翼鸟’一说,倒想画来请教太后。”

她提笔蘸墨,笔尖在宣纸上轻点,却不是比翼双飞的鸟,而是单足而立的毕方。

墨色在纸上晕开,围观的贵女们发出低笑,沈若璃的鹅黄裙角在廊柱后闪过,袖中露出半幅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沈蘅充耳不闻,笔尖突然转折,单足毕方的羽翼竟分出两道墨痕,渐渐显出两只交颈的鸟影。

墨色未干,她取过清水笔,在鸟喙处轻点,原本的浓墨竟化作淡彩,露出底下暗藏的朱砂梅枝——正是萧承煜母妃独有的“墨中藏朱”技法。

“《山海经》云:‘毕方一足,却需双鸟共生。

’”沈蘅搁笔,望着水榭中倒映的双影,“就像这墨与朱,看似相斥,实则相生。”

她的目光扫过萧承煜,他正盯着画上的朱砂梅,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她今早故意“遗落”的半幅残卷碎片。

太后的茶盏“当啷”落在案上:“哀家记得,承煜幼时在静安寺,曾遇见过一个会画白梅的小姑娘……”她忽然盯着沈蘅鬓边的桂花,“那孩子身上,也有这样的香气。”

“回太后,臣女幼时确在静安寺住过半年。”

沈蘅跪下,从袖中取出半幅残卷,正是昨夜从萧承煜书房“借”来的《寒梅图》,“当年臣女在梅树下拾得这残卷,见笔法与家母相似,便日日临摹。”

萧承煜猛地站起来,杯中酒泼在石案上,晕开的水痕竟与残卷上的梅枝重合。

那残卷右下角的“蘅”字,是他母妃的笔迹,而沈若璃此前一首声称,自己才是那个在静安寺送他帕子的姑娘。

“姐姐这是何意?”

沈若璃忽然从廊柱后走出,鬓边栀子花随着步伐轻颤,“莫不是想说,妹妹模仿淑妃娘娘的笔法?”

她伸手欲接残卷,指尖却在触到纸面时骤然缩回——残卷上的忘忧砂,正让她掌心泛起红肿。

沈蘅望着她煞白的脸,忽然轻笑:“二妹妹可曾见过这残卷?

画上的朱砂印,是用静安寺后山上的‘忘忧砂’所制,常人触碰便会掌心红肿。”

她转头望向太后,“而臣女的帕子上,为何会有淑妃娘娘的梅花印呢?”

水榭中响起抽气声。

萧承煜盯着沈若璃的手,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的话:“承煜,白梅香可辨真假。”

沈若璃身上的栀子香,从来盖不住她袖中藏着的沉水香——那是只有他母妃和沈蘅才知道的秘方。

“原来二姑娘的‘白梅帕子’,是用朱砂和栀子粉伪造的。”

沈蘅取出自己的帕子,素白缎面上绣着半枝寒梅,梅芯处缀着粒血珀碎,“而真正的白梅姑娘,帕子上只会有梅香,和……”她望向萧承煜,“和殿下手背的伤。”

萧承煜下意识按住右手背,那里有道浅疤,是十九年前在静安寺被刺客划伤的。

前世他以为是沈若璃替他包扎,此刻却想起,沈若璃的帕子上绣着并蒂莲,而沈蘅的帕子,才是母妃画中的寒梅。

“够了!”

沈若璃忽然尖叫,袖中掉出个小瓶,正是能让人短暂失明的“雾隐粉”。

她本想在诗宴上故技重施,让沈蘅当众出丑,却不想所有算计,都被沈蘅提前识破。

沈蘅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粉末,袖中银针己抵住沈若璃手腕:“妹妹难道忘了,这招在角门试过了?”

她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你以为换了帕子、改了笔法,就能变成白梅姑娘?

别忘了,你的血里,从来流着栀子花的毒。”

萧承煜忽然上前,捡起沈若璃掉落的小瓶,瓶身上的朱砂印与残卷上的一模一样。

他望着沈蘅,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震动——原来这些年,他竟被一朵假的白梅骗了,而真正的白梅,一首被埋在尘埃里,等着他拨开迷雾。

“太后,”沈蘅忽然跪下,“臣女有一事相瞒。”

她取出从沈家暗格找到的《闺阁秘录》,里面夹着沈若璃模仿淑妃笔法的练习稿,“二妹妹为了接近殿下,日日临摹淑妃娘娘的字画,甚至……”她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萧承煜的生辰八字,“甚至用殿下的生辰八字,练‘朱砂引魂’的邪术。”

水榭中一片哗然。

沈若璃瘫倒在地,望着萧承煜眼中的冷意,忽然想起昨夜在角门,他看沈蘅的眼神——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像极了当年他看母妃的模样。

诗宴散后,萧承煜忽然拦住沈蘅:“当年在静安寺,你为何不说?”

月光照着他眉间的朱砂痣,与记忆中那个在梅树下为她捡帕子的少年重叠。

沈蘅望着他腰间的血珀玉佩,那是前世她送他的及笄礼,此刻却挂在他腰上:“殿下可曾记得,那年梅树下,是谁替你挡住了刺客的刀?”

她指尖划过自己左肩,隔着衣衫,仍能触到那道浅疤,“而有些人,不过是捡了别人的帕子,偷了别人的故事。”

萧承煜怔住,眼中闪过痛楚。

他忽然看见沈蘅鬓角的桂花落在他掌心,香气竟与母妃梳妆匣里的一模一样。

原来,真正的白梅姑娘,从来不是会画梅花的人,而是像梅花一样,在寒冬里独自绽放,不沾尘埃的人。

“阿蘅……”他忽然伸手,想要触碰她鬓角,却被她避开。

寒风吹过回廊,沈蘅望着远处沈若璃的身影,她正对着掌心的红肿咬牙——这一世,静安寺的雪,不该再落在别人的肩上。

是夜,沈蘅在闺房里展开《闺阁秘录》,发现最后一页画着幅双生图,左边的白梅亭亭玉立,右边的栀子花丛里藏着条毒蛇。

她忽然想起乳母临终前的话:“姑娘和二姑娘,原是双生……”原来,沈家为了让沈若璃取代她,竟用了“换血改命”的邪术。

窗外传来打更声,沈蘅摸着腕间的银镯,忽然听见房檐上有瓦片轻响。

她知道,那是萧承煜的暗卫,在替她监视沈若璃的一举一动。

这一世,她不再是孤军奋战,而那个曾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正渐渐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诗宴上的墨香尚未散尽,沈蘅望着镜中自己的眉眼,忽然发现,那些被谎言包裹的过往,正在真相中渐渐清晰。

这一世,她不仅要做破局者,更要做那个重新书写规则的人——让所有的算计,都在她的墨笔下,显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而此刻的晋王府,萧承煜正对着残卷上的“蘅”字出神,指尖划过沈蘅留下的银针,针尾刻着极小的“梅”字。

他忽然轻笑,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这个曾被他视为棋子的女子,己在他心中种下了一棵白梅,在寒冬里,渐渐抽枝发芽。

重阳的月,比往年更亮些。

沈蘅望着窗外的梅枝,忽然想起萧承煜在诗宴上的眼神——那是一种从迷雾中走出的清明,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知道,从今日起,沈家的谎言,终将像这满地的金菊,在秋风中,渐渐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