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车道上,一辆辆豪车闪着冷光疾驰而过,车身贴着的名校保送标识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如同一条无形的分界线,将校门口的人群一分为二。
苏寒站在家长接送区外的水泥地上,手中蓝布书包的拉链头己经磨得发亮。
他身着崭新的校服,只是领口处的针脚略显粗糙,在周围崭新笔挺的高级定制校服中稍显突兀。
一辆银灰色奔驰 AMG 擦着他身边呼啸而过,惊得他下意识缩了一下,胸前校徽上烫金的 “燕城七中” 西个字,在这阵骚乱中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第 37 届新生苏寒,户籍燕城贫民区,学号 20250749。”
校门口的虹膜识别仪发出冰冷的机械音,吐出的学生证还带着油墨未干的气味。
苏寒接过证件时,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 —— 那是母亲用旧毛线织的平安结,针脚里还夹杂着几缕灰白。
书包夹层里,半张泛黄的车票随着动作滑出一角,边缘的锯齿状撕口还沾着干涸的水渍,日期栏 “2022 年 9 月 3 日” 的数字被指腹磨得发毛,目的地 “镜界观测站” 的字样却异常清晰,像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穿过高架下方的地下通道,校园广场上的喧闹声扑面而来。
广场中央矗立着巨大的 “情绪管理公约” 纪念碑,深灰色的基座上镌刻着鎏金大字:“以理性克制情绪,以规则守护秩序”。
碑前围满了举着全息相机的校报记者,镜头齐刷刷对准台阶上的少女。
林小羽穿着定制的珍珠白连衣裙,锁骨间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华光。
她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声音像浸了蜜般甜美:“燕城七中不仅是知识的摇篮,更是情绪管理的圣地。
在这里,我们将学会用理性驾驭情感,让每一种情绪都成为进步的阶梯……”苏寒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
他在新闻报道里见过林小羽,这位全市高考状元、林氏集团的千金,此刻站在聚光灯下,美得像橱窗里的人偶。
微风拂过,少女裙摆扬起的瞬间,钻石项链的光斑恰好晃过苏寒的眼睛,刺得他下意识地眯起眼,刺痛感混着自卑感在胸腔翻涌。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书包夹层里的车票再次随着动作滑出,更多内容显现出来—— 那是父亲坠楼当天塞进他书包的,发车时间正是坠楼前三天的 19:00,票根背面还留着半枚模糊的指印,指尖边缘有灼烧过的焦痕。
纪念碑基座的阴影里,一道极细的裂缝正渗出极淡的靛蓝色荧光,如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
苏寒眨了眨眼,昨夜的梦境突然清晰起来:暗蓝色的空间里,无数透明的 “情绪核心” 漂浮着,其中一颗赤红色的核心剧烈燃烧,映出父亲惊恐的脸。
而裂缝中渗出的荧光,竟与梦境中最为独特的核心底色完全相同。
他猛地摇头,将回忆甩回脑海深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裂缝上 —— 荧光正以肉眼难察的频率与他胸前的校徽残片共振,像某种无声的召唤。
“苏寒!
这儿呢!”
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晴挤过人群,额头沁出细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一把勾住他的胳膊:“可算找到你了!
你知道吗?
今年新生里有三个保送生,刚才看见他们的车,光车牌就抵咱们一年房租!”
苏寒被她拽得踉跄,书包里的车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苏晴瞧出苏寒有些心不在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关切问道:“苏寒,你咋啦?
从刚才起就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碰上啥糟心事了?”
苏寒微微皱眉,思绪仍被那道裂缝和昨夜的梦境缠绕。
他努力调整情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新生无异,可心底那股不安却如藤蔓般疯长 —— 父亲坠楼前反常地塞给他这张车票,而纪念碑的荧光又与梦境重合,这些巧合太过诡异,让他不敢细想。
“没事。”
苏寒低头避开她的目光,余光却看见林小羽被一群穿着***版校服的学生簇拥着走过。
少女腕间的智能手环闪着幽蓝的光,那是燕城贵族特有的情绪监测装置,据说能实时分析佩戴者的心理波动。
苏寒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手心处那抹淡淡的疤痕,那是三年前父亲坠楼时,他在现场被碎裂一地的玻璃碎片所划伤的 —— 当时现场散落的玻璃碴,竟也泛着与纪念碑裂缝相同的靛蓝色荧光。
这时,教学楼顶的电子钟发出刺耳的鸣响:“请全体新生前往镜湖礼堂参加入学典礼,请全体新生……”人群开始涌动,苏寒被推搡着向前。
隐约间,他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听说今年贫民区只考上两个学生,其中一个还是靠‘情绪管理帮扶计划’的特招名额……”“嘘,别乱说,特招生都是实验对象,搞不好哪天就被送进心理治疗中心……”他的脊背瞬间绷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亲遗留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剪报,上面用红笔圈着 “镜湖集团人体实验” 的标题,而那张车票上的 “镜界观测站”,正是镜湖集团旗下的产业。
难道父亲坠楼前去过那里?
又为何在同一天将车票塞进他的书包?
镜湖礼堂的穹顶下,新生们排成整齐的队列。
苏寒站在最后一排,望着前方林小羽的背影,忽然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少女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裙摆,钻石项链的光斑在她颈间投下阴影,遮住了一道极细的黑色纹身 —— 那不该是名门千金会有的印记。
“我宣誓:遵守情绪管理公约,以理性约束情感,以秩序守护心灵……” 领誓人的声音响起,苏寒跟着张口,却突然听见礼堂顶部传来细碎的爆裂声。
镜湖礼堂的玻璃穹顶外,一圈圈幽蓝色的涟漪正在天空中扩散,与纪念碑基座裂缝中的靛蓝色荧光同频震动。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护身符,那是母亲用父亲旧衬衫缝的小布袋,边角还绣着小小的火焰图案。
指尖触到布料下的硬块 —— 是半枚烧熔的校徽,这是父亲坠楼时紧紧攥在手里的遗物,指尖轻轻摩挲着校徽中央的凹痕,苏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纪念碑。
此刻,基座裂缝的荧光己悄然消失,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错觉,唯有他掌心的疤痕和书包里的车票,在提醒他这一切并非巧合。
宣誓结束的掌声响起时,林小羽突然转身。
苏寒呼吸一滞,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黑雾,像深夜里翻涌的乌云。
但下一刻,她又恢复了优雅的微笑,转身走向等候的同学们,钻石项链的光斑再一次从苏寒的眼睛中一闪而过,苏寒不适地眨了眨眼睛,等他回过神来,林小羽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人群开始散去,苏寒蹲下身系鞋带,趁机将校服领口拉得更高。
书包里的车票滑出一角,“镜界观测站” 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他想起父亲出事前那晚,摸着他的头说:“小寒,记住,有些光,会烧掉人的影子……” 那时的他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此刻望着纪念碑的裂缝,突然意识到父亲或许早就知道镜界观测站的秘密,而那些靛蓝色的荧光,正是打开秘密的钥匙。
远处传来豪车的轰鸣声,苏寒站起身,看见一辆银灰色的宾利驶入贵宾通道。
车身上的镜湖集团标志让他瞳孔骤缩 —— 那正是父亲笔记本里反复出现的图案,与车票上 “镜界观测站” 的 logo 完全一致。
阳光渐渐西斜,燕城七中的主教学楼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苏寒望着楼顶闪烁的 “情绪监测中心” 字样,忽然发现其轮廓竟与父亲遗物上的烧痕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将车票塞回书包最里层,手心里的疤痕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这场关于真相与命运的追逐,早在三年前那个坠楼的夜晚,就己悄然拉开帷幕。
校道旁的电子公告屏突然亮起,滚动播放着新生宿舍分配信息。
苏寒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中找到自己的名字:404 室,旧宿舍楼。
他想起校门口张保安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父亲笔记本里反复出现的 “404” 编号,手指不自觉地抚过书包里的校徽残片 —— 那里,会藏着镜湖集团的秘密吗?
而那张泛着靛蓝色荧光的车票,又将指引他走向怎样的未来?
“苏寒!
快走啦,放完行李还要去参加社团招新呢!”
苏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驱散阴霾的活力。
他抬头望去,少女站在镜湖礼堂的台阶下,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苏寒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再黑的夜,也会因为有星星而明亮起来。”
他握紧书包带,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镜湖礼堂的玻璃穹顶外,幽蓝色的涟漪仍在轻轻波动,与他胸腔中的心跳同频。
而在礼堂的阴影里,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正捏着张纸条,上面写着:“共鸣体实验对象己到校,启动‘愤怒情绪’监测计划 —— 归零者,永不为奴。”
秋风掠过,纪念碑基座的裂缝又渗出几滴荧光,在地面汇成小小的火焰形状,转瞬即逝。
苏寒走过时,鞋底恰好碾过那片光斑,仿佛踩碎了某个被深埋的秘密。
而在他看不见的镜湖集团总部地下室里,一台红色的实验仪器正在剧烈震动,屏幕上 “共鸣体 0749” 的字样闪烁不停,将整个房间染成血色 —— 与他书包里那张泛黄车票上,“镜界观测站” 的烫金落款,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