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城遗梦
失去左眼的第七日，她忽然读懂青城山《坐忘经》最后一章——黑暗里浮动的光斑原是天地气息流转，锁链碰撞声里藏着二十八星宿的轨迹。
"药奴三十七，试药。
"慕婴的声音在甬道尽头响起。
凌月握紧掌心的月魄剑碎片，锋刃割破手掌的疼痛让她清晰感知到：慕婴身后跟着三个心跳声，其中一人带着唐门特有的檀香。
赤金药碗递来的刹那，凌月忽然翻身扣住慕婴脉门。
碎片抵在他喉间时，地牢西角同时亮起暴雨梨花针的机括声——这正是唐怜月改造的"子母连环弩"。
"七步之内，是唐门天下。
"凌月轻笑，她"看见"慕婴后颈渗出冷汗浸湿衣领的轨迹。
左侧药人突然暴起，手中却非刀剑，而是比了个青城山问讯诀。
---雷家堡正厅，萧瑟摩挲着无极棍上的新刻痕。
昨夜子时棍身突然浮现冰裂纹，此刻在烛光下竟拼成"地宫火道"西字。
司空千落枪尖挑起烛台，火光投影在墙面显出凌月留的七星警示图。
"西南坤位。
"无心突然睁眼，指尖佛珠炸裂，檀木碎屑在空中凝成地宫剖面图。
众人倒吸冷气——三百药人正沉睡在英雄宴坐席下方，每具体内都埋着霹雳堂的火麒麟。
唐莲忽然捏碎茶盏，瓷片划破掌心。
鲜血滴在暴雨梨花针图纸上，显现出凌月用唐门暗语写的："戌时三刻，莲池换天。
"---地宫深处，凌月挟持慕婴退到火油机关旁。
假扮药人的唐门弟子突然洒出磷粉，青焰照亮墙壁上的《山河社稷图》——赤王竟将整个北离龙脉刻在此处。
"姑娘好手段。
"苏昌河从阴影走出，手中提着奄奄一息的唐怜月，"但你以为，暴雨梨花针真能杀神游玄境？
"凌月忽然松手，慕婴踉跄跌入火油池。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扯下蒙眼纱布，空洞的左眼眶飞出七只青铜机关蝶——这是当年赵玉真送她的及笄礼。
"不是杀你。
"机关蝶撞向龙脉图的七寸处，整个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是请君入瓮。
"---雷家堡地动山摇之际，青城山问道岩的赵玉真突然呕出心血。
桃木剑自动出鞘，在空中写出凌月儿时最爱的《逍遥游》。
他抚过剑身裂缝，终于明白师父临终所言："情劫应于同门，方有破天之机。
"李寒衣的铁马冰河剑在此刻鸣啸出鞘，剑尖指引她奔向雷家堡。
沿途桃树尽数开花，每朵桃花都浮现凌月血写的"速离"二字。
地宫崩塌瞬间，凌月借乱流抓住唐怜月后心。
老者袖中滑出真正的暴雨梨花针，三百六十根银针在黑暗里织成星图——正是唐莲万树飞花的改良版。
"走！
"凌月将老者推入突然出现的寒水寺金光中，自己则迎向苏昌河的阎魔掌。
失去视觉后，她第一次完整施展揽月九式，剑气如潮汐吞没赤王龙脉图。
--当英雄宴的宾客看到地宫炸开的火光时，凌月正从废墟中拾起半块赤王虎符。
她右眼映出天边紫微星偏移三度，耳畔响起五年前赵玉真在望月峰的预言："待你见天地非天地时，便是青城月满山河日。
"唐莲的声音突然穿透烟尘："西南火道己封！
"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凌月左眼的青铜机关蝶，蝶翼上密密麻麻刻着雷家堡所有人的生辰八字。
凌月笑了，她终于"看见"苏暮雨伞尖垂下的银铃——那里头藏着逆转药人的最后一味药引。
---苏暮雨的油纸伞突然炸裂，三十六枚银铃化作剑雨刺向赤王。
铃芯迸发的药粉在月光下凝成"解"字——正是华锦用三昧真火淬炼的醒神散。
三百药人突然抱头嘶吼，皮肤下的蛊虫破体而出。
"就是此刻！
"废墟中的凌月掷出月魄剑碎片。
赵玉真在青城山同时挥动桃木剑，两股剑气跨越百里共鸣，在雷家堡上空凝成太极图。
李寒衣的铁马冰河剑自动飞入阵眼，冰霜顺着阵法纹路冻结满地蛊虫。
赤王癫狂大笑间撕开蟒袍，胸口赫然嵌着海外仙山的陨铁核心。
萧瑟的无极棍突然脱手，棍身龙纹睁眼，竟引动九天惊雷劈向阵眼——这才是明德帝真正的护国后手。
-唐莲踏着蛊虫尸体走向阵心，手中暴雨梨花针筒刻满往生咒。
当赤王操控的陨铁巨像拍下时，他故意露出胸前空门。
毒掌穿胸而过的瞬间，改良版暗器沿着对方经脉逆行，三千银针在赤王体内拼出锁魂阵。
"师父，弟子悟了。
"唐莲咳血轻笑，掌心绽放的却不是万树飞花，而是凌月教他的青城山"落英诀"。
飘落的桃花瓣裹住赤王双目，令他短暂失明——这半息破绽，足够无心将佛珠嵌入陨铁核心。
---凌月独坐阵眼中央，右眼流出血泪。
失去视觉后，她终于看清天地气息的本来面目：赵玉真的命魂灯在虚空燃烧，每簇火苗都是青城山百年香火凝聚。
"小师叔，借剑一用。
"她并指划开腕脉，血珠凝成完整的月魄剑形。
百里外赵玉真突然白发转黑，桃木剑燃起本命真火——这是吕素真留在《黄庭经》里的"薪尽火传"之术。
赤王陨铁核心崩裂的刹那，凌月化作流光刺入阵眼。
众人只见月华与桃花纠缠着穿透赤王眉心，海外仙山的陨铁竟如春雪般消融。
李寒衣突然捂住心口，那里多出一道桃花剑痕，正是二十年前赵玉真所留的保命咒。
---三个月后，凌月独坐望月峰巅。
右眼蒙着李寒衣的冰绡，左手轻抚石碑上三百义士姓名。
山下道童唱着新编的《山河谣》，歌里尽是雷家堡的烈火与桃花。
赵玉真的脚步声混着银铃轻响，他放下新雕的桃木剑穗："暗河残余己入东海。
""师兄的头发..."凌月指尖触到对方垂落的乌发，突然顿住。
赵玉真将她的手按在心口，那里跳动着两个人的脉搏——他在最后时刻将半颗道心渡给了陨落的凌月。
--天启城上元夜，凌月走过长街。
腰间桃木剑穗突然发烫，空中万千孔明灯映出奇景：雪月城的李寒衣在舞剑，雷家堡的唐莲在酿酒，海外仙山的莫衣在抚琴，每个人影心口都有一点桃花印记。
酒肆里说书人拍响惊堂木："且说那青城女道，以半目换得天机改..."凌月轻笑转身，残月正照在登天阁顶端的冰河剑上。
暗处，华锦将新炼的九转金丹抛给司空长风："给她续命的东西。
"丹药表面浮动着星图，二十八宿唯独少了太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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