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考古灯扫过塌陷的盗洞,光束在潮湿的土壁上切出惨白的豁口。
三天前的地震让这座西周古墓裂开缝隙,此刻雨水正裹着碎陶片从裂缝涌出,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釉光。
"都小心脚下!
"陈教授的声音混着雷声传来,"小陆,你负责记录殉葬品位置。
"陆枫应了一声,防水笔记本上的字迹被雨水晕开。
他蹲下身拍摄散落的青铜箭镞,忽然瞥见泥浆里混着一缕银白。
手指刚触及那抹冰凉,腕间骤然传来灼痛——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螭纹玉佩正在发烫,贴身戴了二十年的红绳突然崩断。
"怎么了?
"师兄赵明城凑过来,手电筒光束晃过他的手腕,"你胎记在流血!
"陆枫低头看去,那块形似火焰的暗红胎记渗出细密血珠,在暴雨中蒸腾起淡淡血雾。
更诡异的是,滴落的血珠竟逆着重力向上漂浮,如同被什么牵引着飘向盗洞深处。
腐殖土的气息突然被冷香取代。
"你们快来看!
"盗洞深处传来陈教授的惊呼,声线里带着颤音。
陆枫跟着众人挤进塌陷的墓室,探照灯将西壁照得雪亮。
东南角的青铜冰鉴足有半人高,饕餮纹的眼睛嵌着鸽血石,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冰鉴西周——九条雪色狐尾如同月光织就的绸缎,铺满了整个地面,尾尖还在微微颤动。
"活的?
"赵明城的喉结滚动,"西周墓里怎么会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枫的考古灯扫过冰鉴内部,呼吸瞬间停滞。
在层层叠叠的玉璧中央,蜷缩着一只通体银白的狐狸。
它心口插着半截青铜断剑,暗金色血液正顺着剑柄滴落,在冰鉴表面凝成曼珠沙华的形状。
更令人窒息的是,那些血液正沿着青铜纹路缓缓流动,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爬向众人脚下。
"后退!
"陆枫猛地拽住想要上前的赵明城。
但己经迟了。
第一滴妖血触到玉佩的瞬间,冰鉴发出尖锐的嗡鸣。
陆枫感觉腕骨几乎被玉佩灼穿,螭纹玉佩突然挣脱红绳,悬在空中碎成齑粉。
玉屑混着暗金血液,化作流光没入白狐心口。
"跑!
"他转身去推呆立当场的陈教授,却发现墓门不知何时被青铜戟封死。
那些本该锈蚀千年的兵器,此刻泛着崭新的寒光。
鎏金竖瞳在身后睁开。
九条狐尾如银蛇暴起,缠住他的腰身拖向冰鉴。
陆枫的后背撞上青铜器,寒意瞬间浸透骨髓。
他看见白狐优雅地昂起头颅,断剑从它心口缓缓退出,暗金血液逆流成诡异的符文,在墓顶投射出倒悬的星图。
"陆枫!
"赵明城的惨叫混着金属刮擦声,"你手腕...你的手!
陆枫艰难地转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按向白狐心口。
胎记处迸发的红光与妖血交融,在皮肤表面烙出燃烧的纹路。
当掌心触及绒毛的刹那,时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雷声消失了。
白狐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九尾泛起月华般的光晕。
它轻盈地跃下冰鉴,暗金竖瞳锁定陆枫惊恐的脸。
陆枫想后退,却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那些狐尾温柔地缠住他的西肢,如同情人的拥抱。
"等了千年..."女子的轻叹拂过耳畔,带着桃李春风般的暖意,"夫君还是这般心软。
"陆枫的瞳孔骤然收缩。
白狐的身影在光晕中扭曲,雪色绒毛褪成三千白发,兽爪化作纤纤玉指。
当他看清化形后的面容时,喉间发出破碎的喘息——少女眼尾染着三月桃花的绯色,锁骨处盛开的曼珠沙华纹路,竟与陆家族徽上的螭纹一模一样。
狐尾松开的瞬间,陆枫重重摔在青砖上。
他挣扎着摸到考古灯,光束扫过之处,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原本堆满陪葬品的墓室空无一物,冰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锈,哪有什么九尾白狐?
只有赵明城瘫坐在墙角,裤裆处漫开可疑的水渍。
"幻...幻觉?
"陆枫颤抖着抬起右手,胎记处的灼痛提醒着刚才的真实。
更诡异的是,他冲锋衣内侧的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方冰蚕丝帕,帕角绣着鎏金小篆:蓁"立刻撤离!
"陈教授突然尖叫,"氧气含量在暴跌!
"众人踉跄着冲向墓门,陆枫落在最后。
即将跨出盗洞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回头。
月光穿透暴雨,在冰鉴表面投下细碎光斑。
化形少女的虚影正倚在青铜器旁,九条狐尾在身后绽开成扇。
她指尖抚过心口愈合的伤处,对着陆枫的方向无声轻笑。
暗金血液在她脚下汇聚成字:三日后,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