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槁的手指抚过黄铜盒表面的饕餮纹，那些凸起的纹路在惨白日光灯下泛着诡谲青光，像是随时会咬住指尖的活物。
弄堂外胶底鞋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回响。
陈九章摸向腰间民国时期的老式转轮枪，枪柄上残留着1937年淞沪会战时沾染的硝烟味。
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在青铜蟾蜍承露盘里，水面倒映出十二道扭曲的人影。
风衣客裹挟着海藻与铁锈的腥气撞进门帘，牛皮纸包边缘的青铜器残片闪着幽光。
陈九章瞳孔微缩，那是两周前三星堆三号祭祀坑失踪的鸾凤纹酒尊部件，断面还沾着考古队特制的荧光标记粉。
"我要存件东西。
"风衣客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器，他摘下口罩露出布满青铜斑的脸，下颌骨处隐约可见机械齿轮的转动。
黄铜盒在柜台上突然震动，盒缝渗出蓝绿色黏液。
陈九章用湘西赶尸人特制的辰砂混合黑驴蹄粉涂抹锁扣，黏液触到朱砂立即发出幼兽濒死的哀鸣。
风衣客的机械义眼红光暴涨，纸包里的青铜残片竟开始与盒中物件共鸣。
当鎏金座钟敲响第十一声时，弄堂地面浮现出青铜材质的河图洛书。
陈九章瞥见风衣客后颈的刺青编码——CY-20230907，最新批次的容器编号让他握枪的手渗出冷汗。
玻璃橱窗外的雨丝突然凝固成冰晶，整条九江路陷入诡异的时停状态。
"你们把观测者候选人也做成了容器？
"陈九章用身体挡住正在异变的黄铜盒，柜台下的脚悄悄勾动机关。
明代青花梅瓶上的缠枝莲纹开始缓慢蠕动，藤蔓顺着他的裤管爬上脊椎。
风衣客突然撕开左臂仿生皮肤，皮下不是血肉而是流淌的青铜溶液。
那些液态金属凝聚成三星堆纵目面具的形状，眼洞处旋转着微型八卦阵："老东西，交出苏夜的时蛊核心。
"承露盘里的水突然沸腾，浮现出令陈九章肝胆俱裂的画面——2023年的星巴克里，穿格子衫的年轻人正拆开乌木盒，青铜怀表在接触到皮肤瞬间长出根系状纹路。
更可怕的是年轻人锁骨处的胎记，与1921年坠入青铜鼎的苏夜一模一样。
黄铜盒盖在钟声第十二响时自动弹开，甲骨文在月光下重组出”辛卯大疫“的谶语。
陈九章终于看清盒中物：不是预想的青铜怀表，而是浸泡在汞液中的机械义眼，虹膜处赫然刻着”苏夜·1921“。
风衣客的机械臂突然暴长，液态金属触须刺向陈九章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柜台后的《清明上河图》摹本突然活过来，画中汴河涌出滔天巨浪将风衣客冲翻在地。
陈九章趁机将青铜罗盘拍进暗格，整面博古架翻转露出密室入口。
密室内青铜神树正在暴走，枝桠间悬挂的玉璧接连炸裂。
陈九章扯开中山装，胸口浮现的树形印记己蔓延至脖颈。
当他将机械义眼嵌入神树顶端的凹槽时，树根突然刺入心脏抽取鲜血，玉璧碎片映出十二个时空的末日景象：1919年的北平街头，青年学生被青铜丝缠成茧房；1941年的香港码头，难民船在青铜雾霭中融化；2023年的医院ICU，心电监护仪波纹正化作甲骨文字......"还不够......"陈九章呕出带着青铜碎屑的黑血，颤抖着掏出怀表。
当他把指针逆向旋转三周后，整座密室突然量子化，青铜神树根系穿透时空扎进星巴克的咖啡杯——那个叫陆鸣的年轻人正要喝下第一口拿铁。
暴雨重新落下时，浮生阁只剩满地青铜碎屑。
风衣客的机械残骸上爬满宋代青瓷纹样的菌丝，那枚来自三星堆的青铜残片不翼而飞。
而在三条街外的星巴克，陆鸣的乌木盒里传出齿轮转动的轻响，落地窗上的雨痕正悄悄组成甲骨文的”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