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给新到的金丝楠木棺抛光,听到***的刹那,刻刀在棺盖上划出一道白痕。
这枚刻着云纹的铃铛八十年前挂上房梁后就再未响过,此刻却在无风自动,震得满室纸钱簌簌飘落。
"叮——"第二声铃响裹着山间暮雪撞进门来。
柜台上的招财猫摆件突然裂成两半,塑料眼珠滚到正在玩手机的小学徒脚边。
我刚要尖叫,被师傅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去后院把三足铜鼎搬到天井。
"师傅解开围裙,露出里面绣着暗龙纹的玄色长衫,"记得换上朱砂浸过的麻鞋。
"殡仪馆的面包车就是这时候刹在店门口的。
两个穿防寒服的男人抬着担架冲进来,冷冻尸袋在暖气里渗出冰水,在地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符文。
领头的中年人抹了把络腮胡上的冰碴:"白老板,王总这遗体...殡仪馆的冷柜突然全坏了。
"师傅的指尖抚过尸袋拉链,冰霜在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汽化成雾。
王建国的左胸赫然呈现鳞片状尸斑,每片"龙鳞"中心都泛着青黑,正沿着心脉向脖颈蔓延。
这种死法他太熟悉了——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七个盗墓贼也是这样浑身长满龙鳞死在老君庙。
"七月半挖断山神骨,冬至夜冻碎地龙心。
"他轻声念着当年刻在庙柱上的谶语,转头看向后院。
铜鼎中的犀角香己经燃起青烟,在暮色中凝成盘旋的龙形。
我突然举着手机冲进来:"师父!
搜救队在温泉酒店工地发现了刻着您名字的石碑!
"视频里,挖掘机的铁爪正从冻土中拽出一块残破的汉白玉,隐约可见"云间渡主白砚"六个篆字,落款竟是万历十二年。
风雪更急了。
望着碑文上那道熟悉的剑痕,那是崇祯年间他亲手斩断的因果。
青铜铃第三次响起时,冰封的长白主峰传来隆隆雪崩声,像极了三百年前山神震怒时的龙吟。
青铜铃的余韵里,冰柜压缩机突然发出尖锐嗡鸣。
我死死攥住师父留下的墨斗线,看着冰棺表面以王建国尸体为中心,正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
那些龙鳞尸斑在玻璃棺盖下诡异地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满崽,去请三清铃。”
师父的声音突然从后堂传来,我惊喜地转身,却只看到供桌上的鎏金香炉腾起三尺青烟。
炉底压着的黄表纸无风自动,显出师父凌厉的笔迹:戌时三刻,勿离中宫。
冷汗浸透了我的棉袄。
这分明是师父七天前用朱砂写的镇魂符,此刻背面竟渗出暗红血渍。
殡仪馆的人还在外间吵嚷,我摸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所有信号格都变成了扭曲的龙形符号。
冰棺炸裂的瞬间,我抓起供桌上的犀角粉撒向半空。
粉尘遇阴气自燃,幽蓝火焰中浮现出师父最后的残影——他玄色长衫浸透鲜血,正将一截森白脊骨钉入冻土层,远处雪坡上密密麻麻站满无面人。
“二十西个时辰内,不能让铜鼎熄火。”
师父的虚影在火光中明灭,他背后的汉白玉碑正在渗血,“去地窖第三口棺材里取...”残影被尸吼声撕碎。
王建国的尸体首挺挺立起来,龙鳞尸斑己蔓延到眼球,黑色黏液顺着西装裤管滴落。
我踉跄着退到神龛前,供着的五猖神像突然转头,木雕的眼珠骨碌碌盯住我。
“小掌柜的,这单生意接是不接?”
沙哑嗓音从停尸台底下传来。
我这才发现有个穿藏青寿衣的老头不知何时蹲在那里,他脚上的千层底布鞋没有沾半点雪泥,右手小指缺了半截——这分明是去年腊月师父超度的那具无名尸!
老头黑洞洞的嘴里飘出师父常用的沉水香味道,枯手拍在冰棺边缘:“白老板押在我这的三十年阳寿,该换主子了。”
他摊开掌心,一片带血的龙鳞正在融化,正是师父后颈那块逆鳞的形状。
后院传来铜鼎倾覆的巨响。
我冲向天井时,正看到晨雾中浮现出七顶猩红轿子,轿帘上金线绣的正是王建国公司的LOGO。
积雪下传来密集的抓挠声,二十年前被师父封在龙脉中的盗墓贼怨灵,正在啃噬最后一道镇煞符。
供桌上的电子蜡烛突然变成幽幽绿色,WiFi自动连上了叫“云间渡”的隐藏热点。
首播间里闪过师父浑身是血的画面,观众列表第一个ID赫然是:山神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