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娜米雅岛上,有一对双生花。一朵是在深秋十月晚上月光最明亮时盛开,
名为十月;一朵则是在初夏太阳最柔时绽放,名为六月。岛上有着一个流传千百年的传说。
从前啊,有一个连年战争不休,即将走向衰败的国王公主爱上了敌国王子,
她的父王一怒之下将公主锁进了密室,让她过得与世隔绝。直到五年后,
王子领兵攻陷了宫殿,公主才得以解救。可众臣决议要杀死这位公主,王子为保她平安,
冒着叛国罪名带着公主逃亡。在逃亡的过程中,他们逐渐力衰,被逼到了绝境,跳入了大海,
不见踪影。“然后呢?然后呢?”哆啦A梦图案的被子里露出了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正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身边的人。决青是照着某度的故事传说读的,这会小孩又问了,
“决青哥哥,后面他们死了吗?”决青见这孩子一点儿也没有困意,只好无奈笑笑,
接着给他念睡前故事。后来,王子在一座岛屿上醒来,
原来他们被冲到了“卡娜米雅”这座岛上,王子一醒来就去寻找离自己不远处的公主,
结果发现公主已然死亡。遭受了那么多挫折后,又痛失爱侣,王子悲恸欲绝。临终时,
留下来宣言:“不能同生,但求同死,这是神的恩赐,也是情得不朽。”一年后,
岛上到处都生长着一种一蒂双花的美丽植物,人们叫它——双生花。
“那……十月是公主还是六月是公主啊?”决青把目光移向小孩,只说了句,
“公主也许有吧,但这世上没有十月。”他帮小孩把被子掖紧了些,又说,“也没有六月了。
”*十月先六月大半年诞生于天地。他们拥有着共同的母亲——树母。外人都说,
树母对这先问世的小花并无多少喜爱,起名“十月”后便再无关怀。十月一开始并不明白,
苦心修炼着,直到六月的诞生。自己的这位弟弟非常非常的厉害,是那种日益增长的厉害。
当十月看见树母的笑容时,他终于明白了精妖界的所谓“慕强弃弱”。他厌恶这位弟弟,
厌恶的不行。六月:“哥哥!你去哪里?”十月被喊却没有停止脚步,他头也不回地骂了句,
“滚!别跟着我。”谁料被骂的人真的乖乖站住,竟也没一点脾气。十月没有回头,
也没看见那人生憋眼泪,涨得通红的眼眶。*一天,树母在十月出门修炼时,
喊来了在一旁揪着可怜小草的六月。树母看着那一处被揪秃了的灵草地,苦笑一番,
喊来了六月。六月来到树母身旁,就听树母问他:“六月,很喜欢哥哥对吗?
”六月随即便点了头。“喜欢哥哥。”六月想到了哥哥,眼里又黯淡下来,他很难过,
“可树母,哥哥不喜欢我,”六月哭了出来,“他说他恨我……”恨不得我死。
树母听了六月的话,向来毫无情绪波动的她也红了眼眶。十月生于深秋。秋,
则是“死亡”的代名词,是死在四季骤响的前奏。自己孕育了一朵将死之花,想着不去留意,
不去关怀,给他该给的庇护,让其独自生长直到死去就足够了。没有多余的感情滋生,
便也没有生离死别的痛苦。可后来她看见了那同蒂的花株上又出现了一个花苞。花苞绽放,
六月的到来让树母看见了十月的“生门”。“生花木”一族,无需同别族一般通过授粉传代,
它们是唯一可以直接育灵来繁衍后代的。说来奇特,按常理,该是花生花,草出草,
而“生花木”却是木育花。一木生一花,春夏生则成生灵,秋冬生则成死灵。如今,
树母生出一秋一夏。那是不是……十月还有救呢?毕竟“夏”是生命力最显强的季节,
那他们同蒂是不是可以通过渡灵来实现共同存活。树母揉了揉六月的脑袋,安抚着他。
“小六月别哭。”树母把自己的修为渡了三成给他,这时的六月也才刚懂事,
而刚懂事的六月也在这一天被委以重托。她把一切说给了六月听,
告诉六月渡灵的禁忌:不能被“被渡者”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是族长告知树母的,
在树母的百般求情下。后来每隔六年,树母便渡三成灵力给六月。十成灵力,
过了十八年光阴,只留了一成给自己。这十八年里,树母的爱是平等的。可她不明白,
十月为什么却越来越讨厌六月。初为母亲的她,又怎么能明白,六月出生前的那段日子里,
孤独难过将十月来来***给淹了遍,而六月出生后,她那难以掩盖的喜悦,
让十月自此便痛恨上了他的弟弟六月。树母是木头生的,木头脑袋想不明白的,直到死。
“望断云海空留意,雁去归来伤满天,几成桑田成沧海,又逢枯木两生花。
”树母死后怎曾想兄弟二人的结局竟是背道而驰,不死不休……*在十月眼里,
六月永远都比他强,还爱多管闲事,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每次自己出门修炼,
这人都要问上一番。到底谁是哥哥,谁又是弟弟!两人都过了人间世人所说的弱冠之年,
这天,十月又要出门。六月通过好友决青,才知晓了十月竟是去魔域修炼。
魔域乃众魔所聚之地,所修之术可谓尽是害人利己之道,
更何况十月结交的那位修道者还是手上性命无数的尊主了。六月早一步拦在十月前面,“哥,
你去哪儿?”这话语问了千千万万遍,问的十月心里戾气直涌。十月恶狠狠道,“滚。
我去哪儿还用向你报备?”两人经岁月打磨,都生的各有各的俊朗。六月温柔如玛瑙,
十月冷酷如白玉。对着好看的人总不会恶语相向,这仿佛是天地间早早定下的规矩,
在哪儿都适用。六月眉头皱成一团,心想决青说的也并非正确,六月被骂太多次了,
他语气依旧平缓地说:“哥,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完便让开了位置,可却不像六岁那年般,
只知道傻傻的站定在原地,望着哥哥离去。这次他寸步不离的跟着十月,
十月尝试过几次都没能甩掉他。四周的环境变化着,从灵气充沛,灵草成片的家乡,
变成了热闹喧哗,美不胜收的人间。六月被来来往往神色各异的人群吸引住了,
哭闹着要糖包的奶娃娃,抓着简陋风车不停奔跑的孩童,下了学堂往外涌的书生,
铺前给妻子簪花的男人以及门前摇着蒲扇的鬓发老人。这些不同的人组装在一起,
成了一个凡人短暂一生的缩影。“好看吗?”耳边发出声响。六月失神的回道,“好看,
”之后便眼前一黑。他从未离开过家,家里灵气充沛,便于自己更好的增长修为。因此,
六月一心只想着修炼,又哪里见过这般温情肆溢的人间。他本就对哥哥没有防备之心,
加上一时被这美好世态给迷住了目光,才给了十月出手的机会,一招既出,当场昏倒在地。
醒来时,天已昏黑。六月一睁开眼,瞧见的便是决青黑压压一片的脸。决青见他醒了,
毫不客气呢两肋插刀,“呵,醒了啊。被那白眼狼丢在地上躺了一天,
你怎么没被人群踩毁容呢。”六月被他一呛,咳了声,
竟然还能开玩笑说:“毁容了不还有法术在吗?慌什么。”决青没想到他会回怼自己,
尽管这人只是开玩笑。“行!行,你就偏袒着他,我看他什么时候领你情。
”决青白了六月一眼,都后悔捡他回来。决青强硬地探了六月的脉,脸又皱成了一团。
次次探完脉他的脸都得皱成包子,六月心说。“你怎么回事?!修为老是忽高忽低的,
再这样下去,花瓣叶子都给你冲掉!”决青骂骂咧咧地,“没了花瓣,你就是个秃子。
到时候别说我认识你。”六月被他的话给逗笑了,解释说:“最近卡修为了,
等过去他便好了,”他把手收了回来,佯装长辈,“你个小小叶灵,到教育起我了。
”“小小?”决青笑道,“六!月!你再说一遍试试。
”六月伸手把果盘里的葡萄摘了一颗吃进嘴里,不作声开始装哑巴。可决青会善罢甘休吗?
当然不可能。“敢说我小小叶灵,我俩要真打一架,还不一定我就能输。”决青把果盘撤走,
让六月吃不到,“族里,就算我是被唾弃的三叶片,也比那些个四叶片强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你敢说我小?”这时六月又开始喝起水来,决青在他放下水后,便一把握住了六月的肩膀,
狂摇起来,又一字一字的加重道,“你!怎!么!敢!的!”直给六月摇的想吐。
六月好不容易才给压下去。也只有和决青相处时,六月才能够放下一切,
不用去顾忌什么的做回一朵普普通通的花,甚至开起了不常开的玩笑。
也正是因为他很是放松,而没有留意到决青的神色。决青又怎么不知道他在转移话题?
两个同样负重前行的人在一个十字路口相遇,一路上行人过往匆匆,只有他们能够相识相知,
这大抵就是知音知己了罢。*“什么?!”树木面前,六月一脸惊恐。十月断茎离体了?
是的,十月断茎离体了。他的哥哥不要他了。原来那日十月是去向尊主请教舍弃本体的法子。
原来自己被讨厌的程度到了这样的高度,六月没有流泪,更没有眼红,只剩沉默。
没有离体前,十月可能会死,但现在十月会死的……他沉默的不太寻常,惹得树母忧心忡忡,
不知该如何是好。外边灵草连天,绿意盎然,却因挡住了温阳,让人自觉阴凉。
风声在人耳边环绕,它说它在这灵草堆里跌跌撞撞,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六月。
”决青才刚回来。一路马不停蹄让他累的不行。进来一看后心下又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