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动，缓缓走过去，轻轻打开盒子。
盒内的绒布上，除了一些纸条，芍药花书签以外，旁边竟整整齐齐码着3条新绣的红色的卷云纹抹额，每条末端都用银线绣着“婴”字。
魏无羡呼吸一滞，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些抹额，可手指刚要碰到，却像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蓝忘机低沉而温柔的声音：“本就是给你的。”
魏无羡转过身，看着蓝忘机，眼神里满是惊讶与感动。
原来蓝氏抹额除了"自我约束"，还有"命定相赠"的古训——当绣着对方名字的抹额被郑重收起，便是连神魂都愿交付的誓言。
他走到蓝忘机身边，顺势靠在蓝忘机怀里，手指不自觉地把玩起蓝忘机的抹额，蓝忘机温热手指穿过他发间，从木匣里拿出一条红色抹额，让抹额绕上手腕，蓝忘机利落地将魏无羡散乱发丝拢成半束马尾，并用抹额将马尾束紧，俯身咬他耳垂："如何。
"他耳尖发烫："你们蓝家人真奇怪，抹额又是定情信物又能当发带...""命定之人，自当如此。
"蓝忘机将他转过来，指尖抚过抹额绑带的褶皱。
魏无羡在他怀里，扯着发带末端晃悠："那我要天天绑着这条——哎，蓝湛，你叔父要是看见..."嘴里嘟囔着：“你说，你叔父他们会不会反对我们啊？”
蓝忘机伸出手，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语气坚定：“不会。”
“你怎么知道？”
魏无羡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蓝忘机，“万一他觉得我配不上你......”蓝忘机轻轻唤了一声：“魏婴。”
打断了他的话，又认真地说，“你很好。”
魏无羡听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打趣道：“蓝湛，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蓝忘机耳尖微红，正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弟子的声音："含光君，宗主请您过去一趟。
"魏无羡立刻坐首身子："这么晚了，泽芜君找你做什么？
"蓝忘机起身整理衣衫："我去去就回。
""等等，"魏无羡拉住他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
"蓝忘机摇头："兄长只叫了我。
"魏无羡撇撇嘴："好吧，那我去藏书阁等你。
"蓝忘机点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转身走出静室。
蓝忘机推门时，正见兄长将青瓷茶壶从红泥小炉上提起，滚水注入茶盏激出清冽茶香。
案头摆着未收的《雅正集》残卷，砚台边沿还凝着半干的松烟墨。
"坐。
"蓝曦臣将茶盏推至案几对面，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浮动的茶烟上，"今春新采的云顶雪芽，你尝尝。
"蓝忘机端坐行礼后接过茶盏，指尖触及温润瓷壁时顿了顿："兄长相召...""先润喉。
"蓝曦臣用茶夹往弟弟盏中添了枚茉莉香片，"魏公子此刻在何处？
""藏书阁。
"蓝忘机垂眸看着沉浮的茶芽。
蓝曦臣执壶的手顿了顿，笑意漫过眼底："他倒肯安***着？
"蓝忘机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兄长想问什么？
""我听说，"蓝曦臣慢条斯理地说，"昨夜魏公子是在静室歇下的？
""是。
"青瓷盏底与紫檀案几相碰的脆响里，蓝忘机耳尖己染上薄红："并未逾矩。
""我知。
"蓝曦臣忽然倾身向前，袖摆带得案上宣纸轻响，茶烟模糊了他眼底的疼惜，"如今他既归来，你当珍重。
"蓝忘机沉默片刻，起身郑重地向蓝曦臣行了一礼："兄长，我与魏婴......""我知道。
"蓝曦臣打断他，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这些年，我看着你为他忧心，为他牵挂。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你开心，我便开心。
"蓝忘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兄长不反对？
""为何要反对？
"蓝曦臣起身走到窗前，"魏公子虽然性子跳脱，但心地纯善。
他能让你开心，这便是最重要的。
"蓝忘机眼中浮现一丝暖意："多谢兄长。
"蓝曦臣转身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促狭："只是......魏公子性子活泼，你日后怕是要多费心了。
"蓝忘机的耳尖微微泛红："我会管着他。
""管着？
"蓝曦臣轻笑，"怕是管不住吧。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蓝曦臣和蓝忘机对视一眼推门出去，只见魏无羡被七八个蓝氏弟子围在中间，蓝景仪正踮着脚往人群里张望。
"魏前辈！
您真的回来了！
"蓝景仪率先喊出声，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蓝思追，"思追你快看！
"蓝思追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眼角却弯成月牙："魏前辈这次可要住久些，上次教的符咒我还没学透呢。
"“哎哟，你们这么热情，我都不知道先搭理谁好了。”
魏无羡被围在中间笑得灿烂，伸手揉乱蓝景仪的头发："景仪嗓门倒是比去年更敞亮了。
思追你学符咒急什么，先陪我喝两坛天子笑才是正经。
"蓝忘机见状，眉头微皱："不得喧哗。
"小辈们一听，立马安静下来，纷纷规规矩矩地行礼：“含光君，泽芜君。”
魏无羡一瞧见蓝忘机，眼睛瞬间亮闪闪的，扯着嗓子喊：“蓝湛！”
他撒开腿就快步走过来，走到蓝曦臣跟前的时候顿了一下，才乖乖行礼，喊了声：“泽芜君。”
蓝曦臣笑眯眯地，看了看他发上的红色发带，语气特别温和："魏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啦，多谢泽芜君关心。”
魏无羡嘴上说着，眼睛还偷偷瞟了蓝忘机一眼。
蓝曦臣把他俩这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接着提议：“既然魏公子身体没啥问题了，要不和忘机一起同我去吃早膳？”
魏无羡正要答应，蓝忘机突然开口："兄长，魏婴还需服药。
"蓝曦臣会意点头："那忘机陪魏公子吧。
"临走前特意叮嘱："景仪，晨读该开始了。
"蓝忘机点头："是。
"蓝景仪：“是，泽芜君。”
小辈们规规矩矩行完礼退下时，蓝景仪被蓝思追拽着衣袖往院外走，自己却频频回头张望。
两人在转角处假装拐弯，实则借着垂落的紫藤花帘躲藏，蓝景仪扒开藤蔓偷瞄。
蓝曦臣离开后，魏无羡立马凑到蓝忘机身边，压低声音问：“蓝湛，你兄长是不是发现咱俩的事儿了？”
“嗯。”
"那他......""不反对。
"魏无羡眼睛一亮："真的？
"蓝忘机看着他那高兴得不行的模样，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又应了声：“嗯。”
“太好了！”
魏无羡一下就抱住蓝忘机的胳膊，嘟囔着，“我还担心呢……”“担心？”
“担心你兄长罚你去抄家规。”
魏无羡笑嘻嘻的，“毕竟你可是把我这个‘祸害’拐到蓝家来了。”
蓝忘机无奈地瞅着他：“别瞎说了。”
“我哪瞎说了。”
魏无羡又往蓝忘机身边凑了凑，“蓝湛，你说我要不要也跟着抄抄家规？
毕竟以后我也是蓝家的人啦。”
蓝忘机耳尖微红："不必。
""那怎么行，我可是要......"话未说完，蓝忘机突然俯身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安静。
"魏无羡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眉眼弯弯："蓝湛，你学坏了。
"蓝忘机不答，牵起他的手："去用膳。
"蓝景仪踮脚张望，却因角度问题只瞥见蓝忘机侧脸，不死心地扯着蓝思追袖子："思追你看见没？
含光君方才是不是......"蓝思追把人往晨读方向拽，温声打断："景仪，再耽搁真要抄家规了。
" 余光扫过廊下耳尖微红的含光君，抿着唇把笑意藏在规整的衣领后。
远处长廊上，魏无羡正笑嘻嘻挂在蓝忘机胳膊上。
身后，蓝曦臣驻足廊下，回望着前方并肩而行的两人。
魏无羡的发带被晨风卷起，与蓝忘机端正的抹额尾端缱绻交缠，恍若赤焰融了霜雪。
他忽然想起当年岐山清谈会时，忘机被魏公子当众扯落抹额时冷若冰霜的模样，而今，这肆意飞扬的红绸与端方素绡在光影里难分彼此。
"忘机终于等到他了。
"蓝曦臣轻声自语，"这样也好。
"蓝曦臣眼底泛起温柔水色，忽然听见风里传来半句笑语："蓝湛，你抹额歪了..."紧接着是布料摩挲的细响，他笑着转身离去，素白衣摆拂过石阶上零落的玉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