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我是深受宠爱的公主,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可从沈槐安来到我的世界,
我才知道我的半生不过是黄粱一梦,一枕槐安罢了。世宗二十一年“哥哥,你生得真好看。
”我眨巴着眼睛,指着沈槐安,问父皇“父皇爹爹,这是你给玉儿找的夫君吗?
”“哈哈…我们玉儿才五岁,就想要夫君啦?这是父皇给你找的夫子。”父皇笑的爽朗,
用手轻轻掐了一下我的小脸蛋。“臣沈槐安,以后来做殿下的老师。”沈槐安恭敬行礼,
一身青衣穿的很好看。“唔、哪个huai呢?是水字旁那个吗?”我好奇的问他,
他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下“槐”。“怎么是这个字呢?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母亲喜欢槐花,
嘿嘿”我是觉得自己很聪明的。“对了、那等玉儿长大后,夫子会做玉儿的夫君吗?
”我只觉得他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我知道父皇是母后的夫君,要和母后一辈子在一起,
我想要这个好看的夫子也一直在我身边。世宗三十一年沈槐安及冠,做了太傅。
“太傅为何躲着我?”我只觉得委屈,自从沈槐安及冠礼那日,我贪杯醉了酒叫他哥哥,
问他可有心悦之人,那日后,他便躲着我了。“臣不敢,殿下多虑了。
”他一副疏离的淡漠模样,只有袖中手指发白。世宗被弑……时沈槐安二十一,我也及笄了。
“沈槐安!谁让你答应做他的臣子的?!谁让你求他留我一命的?
你混蛋………”我哭的肝肠寸断、双眼猩红满是恨意。我父皇的头颅就那样滚落在我的脚下,
临死前还让我跑。臣子篡位,朝廷瓦解,父皇被杀,母后不知所踪,
宫变…………而我最信任的老师,我一直以来心悦着的沈槐安,对着那新帝作了降,
做了新朝的臣子,换我活了下来。我哭的晕了过去,一片雪色间,似有檀香入鼻,恍惚间,
我似乎看见沈槐安吻了我流泪的眼。天启二年前朝公主赵灵玉被赐婚于风将军为妻,
看似成婚,实则监管。风齐醉了酒,呢喃着一个女子的名字,是了,我无心害他,
却也成了让他永失所爱的罪人。那女子已然被新皇所杀,不过是要风齐恨我,
罢了……有人蒙了我的眼,我心下一片慌乱,风齐不是去了书房吗?如今婚房内,
抱住我的是谁?酒气和檀香入鼻,我一下子红了眼。如今是春日,桃花开得正好,
难得他来的路上染了花香,倒也没盖住一身檀香味。“沈槐安”“嘘”我又如何恨他,
如果不是新帝下了让人侮辱我至死的命令,他又怎会俯首称臣换我一条生路。
他只是想救我……“沈槐安,今夜,我们也算成亲了。”起伏沉沦间,我的脸上一片温热,
沈槐安,原来你也会落泪。他捂住我的双眼,不想让我看见他一双清明毫无半点醉态的眼。
但我知道的,他不是会酒后乱性的人,他没醉,我知道的。风齐纳了妾,这原本不该我操心,
我肚子里怀了别人的孩子,风齐也没有说过什么。只是,那女子竟然是故人,
是我做前朝公主时身旁的侍女,不曾想竟也活了下来。我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
纾儿整日盯着我的肚子,我知道我的孩子有难了。我日日小心,身旁的侍女也是沈槐安的人,
汤药吃食也未曾用过风府的,沈槐安总是做贼那般,
每隔几日便来给我喂药、吃蜜饯、哄我入睡。“沈槐安,和你一起一家三口,
这原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如果……”如果没有这些变故、我喃喃自语,却又恨自己,
孩子成了我的软肋,让我这样苟且偷生,家仇国恨、我却也和废物一样根本没办法报仇血恨。
肚子越来越大,我也变得更加嗜睡,我算着已经九个月了,我很期待孩子的出生。是夜,
倾盆大雨…风齐持药站在我的床边。电闪雷鸣,
我眼前的男人犹如地狱恶鬼将我从床上抓了起来。“风齐,
我求求你…”我一巴掌打翻了他手里的药,手脚并用的要跑,可他是做将军的人,
本就力气大,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和他抗衡?他一把把我摔在地上,我抱着肚子求饶。
“纾儿落了病,大夫说要用新鲜的紫河车做药引,赵灵玉,你本就欠我,我心爱之人惨死,
好不容易有了个和她长相相像的纾儿……纾儿等不及了,她会死的。”早产药下肚,
孩子一会儿便出来了。我没了力气,只见他剥了胎盘,将婴儿随手一丢,
便跑去救他的纾儿了。所谓药引不过也是说辞罢了,纾儿不过是想害了我和孩子,
名义上孩子是风齐的,纾儿是不想让他降生的。我千防万防,到底没想到她如此心狠,
之前不动手却是为了今日。好歹曾经她是我的侍女,我一向宽待她,
我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毒。“沈槐安…”我醒来时看到他坐在我的床边,瞬间泪如泉涌。
“孩子活着,没事的,你放心。”他给我喂药,我听见孩子没事,顿时又哭又笑,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竹儿抹着泪,跪下请罪,她昨夜中了迷药,没能护住我,
醒后就去叫了沈槐安来。沈槐安说孩子在他那里,有和他关系好的太医照料着,
等孩子好一点了就给我送回来,让我放宽心。我养着孩子,风齐和纾儿蜜里调油,
生了一对龙凤胎,纾儿一忙倒也不管我了,也是看我和风齐没什么感情,但我不敢松懈,
处处小心提防,也算安稳。天启五年前朝旧臣在各个地方兴起叛乱,
皇帝照顾为由接了我和孩子入宫,皇帝可真是“好心”,竟然把我母子安置到我以前的寝宫,
竹儿不能入宫,便回了沈槐安身边。没了沈槐安的日子,我便守着孩子过,
我被困在这院墙中,心里很想他。孩子如今两岁,跟着我受苦,我心里一片愧疚。
沈槐安已经二十又五,至今未有婚配。皇帝似乎真的很喜欢他,竟然让他做驸马。
沈槐安无法拒绝,只能以做国子监太傅为条件。“朕记得,前朝时,你便是太傅。
”“是”沈槐安成亲那日,我在殿前远远瞧见了,他牵着公主从宫里出去,
我抹了一把眼泪“沈槐安,你穿婚服真好看。”没几日,宫里传闻太傅不能人道,
公主与他分家,自己在公主府养了一群面首。我暗自笑笑,他也是会耍手段。我不能出殿,
这是皇帝给我限制的范围。但是这传闻传的很快,
这几日连我宫里皇帝给我的两个小宫女都在偷偷说。夜里落了雪,今日是乞巧节,
殿里的两个丫头早就溜了,到底是年岁小,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缘故。我往盆里添了些炭火,
将孩子哄睡后准备歇下。孩子叫沈瑜,是沈槐安起的,明面上是叫孩子风瑜的。沈瑜很乖,
也不吵闹,乌溜溜的眼睛总是盯着我看,然后甜丝丝的笑。吱呀—门开了,风雪跑了进来,
那人一身冷气,嘴角却是温润的笑意。我一看到他便跑过去,他推开怀里的我,“别抱我,
今日风雪大,我身上冷,别冻坏你。”“一点都不冷”“嗯,那就抱紧。
”“我听宫里人说你不能人道……唔……”“我能不能,不是你最清楚?
”“孩子…”“还小,睡的沉,醒不了”清晨起时,他早就走了。我抱着被子,
上面已经没了檀香。沈槐安来的次数不多,总是隔几个月来一次,渐渐的一年也就过去了。
每次沈瑜看到他来也很欢喜,软糯糯的开口叫爹爹,听的人心都化了。
天启六年前朝旧臣没了动作,皇帝也放下心来。不过风齐在外平乱时战死了,
我也不用回将军府了。皇帝见我算乖,而且觉得我一个女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倒是过着安生日子。我站在殿前,看着沈瑜抓蝴蝶。国子监与我的宫殿离得不远,
向前瞧去,能看见桃花树下,一个白衫夫子手握书简,是我的沈槐安。夜里,
他用迷药迷晕了宫女,我问他“你知道风齐死了的事吗?”沈槐安抬眼看我,
笑的很是温和“人是我害死的,他伤你那天,就该死了。
”我只觉得他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他的眼神里有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也许是太累了。“啊,你又送来这些书。”沈槐安这几年一直让我看治国之论,
还给我教了好多我感觉用不到的东西。他现在权谋之计用的很好,皇帝喜欢他,
他办事谨慎表面忠心又私下笼络权势,竟也生出了白发。“我不是当皇帝的料,要是能成功,
你做皇帝好不好?”我真觉得我也就占了个血脉了,别的我是一点都不行的。
沈槐安用书拍了拍我的头,“胡闹。”前朝当年那些旧臣中有许多是假意投降的,
难为沈槐安多年观察试探,形成了一股势力。一个寻常的傍晚,我却找不到沈瑜了,
我一下子慌了神,他一向乖,总是待在殿里,再不济就在院子里,不会乱走一步,恰巧此时,
沈槐安开门进来。“孩子、孩子不见了,是不是跑到哪里去了?你帮我找找,
万一有什么意外……”我急忙抓住他的衣袖,说着就要拉着他去找。
沈槐安开口打断了我的话,“孩子死了。”我脑袋嗡的一声,
手已经条件反射扇了他一巴掌“沈槐安,就算是你,也不能诅咒孩子。”他生的白,
脸上很快有了红痕,但只是生硬的说着“皇帝发现了,我们长得太像了,当着我的面,
杀了他。而且,孩子是前朝血脉,皇帝本来就不打算留他的。”我一下子失去理智,
想跑去和皇帝拼命。我的家本来就被这狗皇帝毁了,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
这孩子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我以前夜晚总会偷偷哭,亲人的离世不仅仅是当下一瞬间的痛苦,
我每天都在痛苦,只是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我注视着沈槐安,守着沈瑜,
他们是我新的家人,迫使我不去想痛苦的现实。其实我是个懦弱的人,
我可没有力量没有能力没有智慧,我根本没办法为父皇母后报仇,我不过是苟延残喘,
恬不知耻的活着。可如今,我的孩子也被害死,我从梦境中跌落下来。我不能接受,
沈瑜总是会笑着叫娘亲,小小的手抓着我说要长大后保护我,
晚上睡觉缩在我的怀里依偎着我。他还那么小,“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
我不知道他注定要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既然注定我生下的孩子不被允许活着、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他降生。”我终于失去了力气,
跌坐在地上,我甚至觉得沈槐安也分外陌生。那是我们的孩子,他怎么一副淡漠的样子,
一滴泪也不曾流下。沈槐安并没有留下,他沉默着离开,留我一个人崩溃痛哭。
竹儿却在此时潜入了宫中,告诉我他早就哭过了,孩子是当着他面被杀的,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朕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因为你的母亲,别太过了,
这个孩子本就不应该活着,否则朕也不会留你,你心爱的赵灵玉也会死。”他是有苦衷的,
他只是不愿意在我面前显露伤心。当时的我太过伤心,
没有注意到竹儿说到沈槐安的母亲时一副说漏了嘴恐慌的看我反应的模样。当晚,
宫殿起了火,宫中议论,前朝公主因为丧子之痛,疯了,一把火烧了宫殿,烧成了一具焦炭。
天启十年旧朝势力聚集,直逼京师。“你果然没死,消失了几年,竟然杀到京城了。
”李姜站在城墙上,看着我,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只是,有个人要见你。”“沈槐安?
”他那晚让我假死送我出宫后,我们再也没见过。竹儿一直跟在我身边,
我们一起和他笼络的人一起谋划了几年,如今羽翼丰满,于是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