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恩,我陪在沈宜年身边十年。衣食住行,亲力亲为。他一举高中状元,
转头便向丞相之女频频献殷勤。周都顿时流言四起,我去找他,听到他和好友的对话。
扶桑一副狐媚子相,纳为妾室玩玩还是不错的,沈兄,你不考虑看看?浑身铜臭味,
根本上不了台面,她配不上我如今的身份。我恍若未闻,笑着敲门。心中却暗自庆幸。
他不喜欢我甚好,那么一个月后他定然也不会因为我的离世而伤心了。
1沈宜年说很久没吃过我亲手做的桂花糕,我熬了个通宵,做了十大盒去找他。小厮告诉我,
他在香茗居宴请昔日的好友。我长叹了一口气,暗道:哪里来的昔日好友,
不过是看沈宜年一朝高中状元,那些人又前来讨银子罢了。往日沈宜年还是童生的时候,
他们用言语欺辱他无父无母无人爱,大冬天将冷水往他单薄的粗衣麻布上泼,
就连我精心给他做的糕点也抢了去喂狗,顺势还搜刮了他身上仅有的一两银子。那次,
从来都是默默忍受的沈宜年发了疯似的从恶狗口中抢回糕点,双手死死地扣住他们的脚踝,
即使自己被揍得脸青鼻肿也不松手,直到他们骂骂咧咧地将银子扔回给他。我推门一瞧,
果不其然,里面没有一个生面孔。看到来人是我,他们条件反射地站起身,
支支吾吾地找借口说还有事情要处理,火速逃离了现场。厢房内刹那变得寂静无声,
轻得依稀还能听见沈宜年急促又粗重的呼吸声。扶......扶桑,你怎么来了?
沈宜年俊脸上染了两抹殷红,估计喝得不少,眸光中闪过一丝慌张,很快又恢复如常,
神色冷凝地朝我伸出手。过来。他的语气淡漠,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强硬。
我的目光扫过他指节分明的手,勾唇笑了笑,故意忽略掉他僵持在半空中的手,
向前将桂花糕搁在桌上,轻声道:我是来给你送桂花糕的......话未说完,
沈宜年敛眉,拽着我的手腕就往他的怀里扣,绯红的脸是吓人的阴沉。听到我说的话,
生气了?还是说,你真想嫁给我?没有。我实话实说,却惹得沈宜年眼中戾气横生。
他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着我,见我一脸平静,他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随后站起身一脚踹翻桌子,我的纱裙蹭上了酒菜斑斑点点的污渍,
而我带来的桂花糕也被重重地掷落在地。精致的糕点从礼盒中飞出,
落到地上时已经四分五裂,再不复原样。2八岁那年,沈宜年说喜欢吃桂花糕,
我便死皮赖脸的去求八珍斋的老师傅收我做学徒。早出晚归,勤勉学习,不敢懈怠。
终赢得老师傅的喜爱和信任,将糕点配方对我倾囊相授。学成之后,
我日日换着花样给沈宜年做糕点吃,不到一月他就说腻了,让我不要再送了。
后来他说要去书塾念书,考取功名。我为了赚多点银子,当街卖力吆喝,
被路人骂我不要脸皮,说我抛头露脸就算了,还油嘴滑舌勾引男人。我置若罔闻,
将每月赚到的银子细心妥善保存。沈宜年的衣食住行,我皆亲力亲为。老师傅终身未娶,
无儿无女,他临终前把八珍斋赠予给我,希望我能传承他的手艺,将青州的糕点名扬不周国。
同年,我爹娘因意外去世。我是家中独女,爹娘恩爱,他们选择留在村里种地养鸡,
无条件支持我去行商,也放任我对沈宜年的无条件偏爱。我从此无牵无挂,
便答应陪着沈宜年踏上考取功名的道路,从青州到周都,院试到殿试,流水迢迢。
我靠糕点发家,助他生活无忧,也完成了老师傅的夙愿,将八珍斋开到了繁荣奢靡的周都。
此刻,桂花糕的香气混杂着浓郁的酒味,竟让人有种醉醺醺的晕眩感。
灰蒙蒙的雾气骤然侵袭上我的眼眶,我呆坐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沈宜年发泄完毕,
醉意倒是褪去了几分。你真是越来越无趣了,整天一副死鱼脸装给谁看,
你街头卖笑时可不是这样的。他说的话一如既往的难听,我早就习惯。沈宜年沉默片刻,
然后嘴角噙着一抹坏笑,凑到我耳边,吩咐道:桂花糕你回去重做,
明日长公主举办的诗友会,你带上桂花糕陪我一道去,上次安儿说想吃八珍斋的桂花糕来着。
安儿便是如今不周国位居丞相之位祁相国的嫡长女祁安,据说她容貌秀丽,性子温婉,
知书达理,待人亲和,确实比我上得了台面太多。见我分神,沈宜年不耐烦地钳住我的下巴,
暗中施力。声音冷冷道:说话!我吃疼皱眉,无奈回了句:知道了。
3沈宜年说完便挥袖大步离开,留下满地狼藉。我盯着桂花糕看了半晌,
认命弯腰屈膝捡起尚还完整的礼盒,喊来小二打扫,并双倍赔付了损坏的桌子和酒钱才离开。
又一次帮沈宜年善后。算起来,我都记不清这是十年来的第几次了。他总爱使唤我做事,
却从不给我好脸色看。五年前,他让我正午时分去长鹿书院给他送午餐,明明约好在长亭等,
夜幕降临他才姗姗来迟。食盒丝毫未动,他淡淡地睨了我一眼,
轻飘飘地来了句:我忘记了。况且,你就不能让人去喊我出来吗?可他分明警告过我,
在外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他相识。最后,
我就着暗淡无光的月色啃下了那盒早已凉透的餐食。装不认识他也不行。三年前,
八珍斋已经开到了周都,青州特殊的糕点口感引得无数人争相前来购置,某一日,
沈宜年携一众书院同窗来铺子时,当天新鲜出炉的桂花糕早已售空,同窗感叹又来迟一步了。
沈宜年沉着脸让伙计喊掌事的出来,让我现做几份。伙计去后厨喊我,
我以为是哪里来闹事的人,让伙计打发他们离开,叫他们明日请早。
沈宜年觉得我落了他的面子,即便我后来知道来人是他后,立马去后厨忙活开干,
还另外赠送了不少其他的糕点给他的同窗,他也足足半月没理睬过我。
我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就像阴晴不定的天气,不是在刮风,就是在下雨,偶尔还会打雷。
......翌日,春光大好,我起了个早梳妆打扮,未料刚踏上马车,
沈宜年抬头瞥了我一眼,皱着眉头,满脸不耐地问:我不是差人给你送去了衣裳吗?
你怎么没穿那一身?昨夜,沈宜年的确让小厮给我送了一身衣裳,可那分明是丫鬟的装束。
原先我还以为是送错了,不敢因为这点小事上门麻烦他,
所以今日特地从衣橱里翻出这么些年来最为昂贵得体的一套。
未料他是想让我扮作他的丫鬟参加诗友会。我并未多言,回屋听话换上。
4祁安和传闻中说的一样,举止落落大方,她吩咐贴身丫鬟收下我递过去的桂花糕,
并在我靠近她的时候伸出一脚。我被推开绊倒在地。松软的泥土减轻了不少我身上的痛楚,
却弄脏了我的脸蛋。她的丫鬟盛气凌人地指着我,破口大骂:你这走路不长眼的东西,
我家小姐身体金贵娇弱,被你撞到可得了。祁安立在一旁捂住胸口,似是受惊,
轻斥道:落月,不得对沈公子的人无礼。此话一出,沈宜年听完脸色铁青,
心中怒火不由升腾而起,咬牙切齿地朝我吼道:还不赶紧起来,丢人现眼!
长公主举办的诗友会,周都三大学院的学子均收到了邀请帖,除此之外,
其中不乏还混杂着街头巷尾在诗词曲造诣上小有名气的粗鄙人。围观看戏的不在少数,
议论声窸窸窣窣犹如尖刺一样扎进我的心脏,针针见血。这丫鬟故意摔倒的吧?
想毁掉沈公子送给祁家小姐的礼物。看她一脸娇媚样,莫不是爬床不成,
要使下三滥的手段吸引自家公子的注意。还真有可能,看她趴在地上还不起身,啧啧啧,
身材还真不赖。我不是起不来,而是脚崴了。迟来的疼痛从脚踝处直达神经,愣是如此,
我还是咬牙努力撑起手臂,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面手帕。我循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抬眸望去,
来人一身素雅青衫,生得丰神俊朗,眉眼如画,直视我的目光坦然又温柔,
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你的鼻子流血了。他的声音低沉动听,犹如珠玉落盘,
扣人心弦。你是谁?我紧紧地攥住手帕,怔怔地望进他的眼底,喃喃开口,
浑然不知眼角一行清泪潸然落下。我迫切地向眼前的男人要一个答案。谢瑾,我叫谢瑾。
下一秒,耳边聒噪的声音打断了我和他的对话。扶桑,撒手!我说让你撒手!你听到没?
沈宜年气红了眼,头一次我没听他的话,死死地握着手帕,指甲扣进手心,隐隐见血,
也不肯退让。他伸手去拽,拽了一下,发现根本拽不动。连带着我整个人都被他拖离了原地。
沈宜年从来没有在我的眼中看到过如此浓烈的情愫,好像也有过吧,仔细回想,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5十年前,我寄身到刚断气的扶桑身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就是沈宜年。我是为报恩而来的。其实我是一只有千年道行的猫妖。我不知道自己打哪里来,
爹娘是谁,只知道从我有灵智开始,我便是一只妖了。妖生来逍遥自在,我也乐在其中,
唯一不足的是,没有家,没有住所,我总被其他妖欺负,他们驱赶我,不准我再踏进妖界。
于是我便去了人间。人间包罗万象,万物共存,有妖有人有鬼怪。人类很喜欢我的妖身,
小小的一只,白***嫩的,他们很好,看见我会摸摸我的头,给我喂吃食,
但他们也不会想给我一个家。偶尔也有不好的时候,路过的小孩会拽我的尾巴,
丢到我身上的石头很大也很疼。还有人朝我射箭!我就是在中箭后在密林中四处逃窜,
慌不择路才躲进清虚观的。裴安没有赶我走,他用那双温柔如水的眸静静地看着我,
安抚我暴躁的情绪,箭头***的时候我条件反射拼命挣扎,不小心抓伤了他的手臂。
好长的一道血痕,裴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为我止血疗伤。我在清虚观住了下来,
有了第一个家。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清虚观的道长,在观中修道,每日来找他的人很多,
可他总会抽出时间来陪我玩耍。我在他的面前恢复了猫的本性。
看到他研墨在案桌上写写画画,我就伸出猫爪在砚台上使劲按压,在宣纸上到处蹦跶,
留下杂乱无章的梅花印。其他道长路过,打趣道:小白真是被你宠坏了。
我勾着爪将毛笔挥过去,以示不满,路过的道长吃惊躲避,但道袍上依旧难逃墨点。
裴安顺着我的毛,唇角微微上扬,清冷的眸中满是笑意。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路过的道长翻了个白眼,灰溜溜的跑去洗衣袍了。我也不是经常淘气的。
有一次裴安染了风寒半夜发高烧,人烧得糊涂昏了过去,我着急去其他厢房挠门猫叫,
可其他人睡得死熟,也有醒着的,听到是我,又睡眼惺忪地躺了回去,
嘴里还喃喃道:小白又迷路到处找裴师兄了。我生气又焦急,迫于无奈,只好变出人身,
守在裴安床前为他整夜更换额头上的湿毛巾,待他退热后才变回猫身,
蜷缩在他的枕边呼呼大睡。怕他复烧,闭眼前还不忘伸掌轻轻盖在他的脸颊上随时探热。
......彼时的我打死也不敢相信,裴安最后会因我而死。辗转一世又经年,
再次对上那双温柔淡漠的双眸。我才后知后觉,我——好像认错人,报错恩了。天杀的阎罗!
不仅哄骗了我五百年的妖力,还用提示误导我找错人!裴安死后,我去了地府,
每日蹲守在奈何桥边寻找他的身影。阎罗找到我,他似乎知道我是谁,
主动提议让我献出五百年的妖力帮忙镇压炼狱中的恶鬼,就告诉我裴安的下落。
不过妖和人自古以来难以共存,妖待在人身边,长此以久,人的身体会逐渐衰弱,
直至走向死亡。为了报恩,我得时刻待在轮回后的裴安身边,
于是我只好点头答应阎罗提出的附加条件。1.不能使用妖力。2.十年的寿命。
阎罗为我找来了一副刚死不久的人类身躯,在我的手心写了个年字后,
二话不说就将我打晕,待我醒来时已在人间了。我的妖身留在了地府,灵魂寄身在扶桑身上,
妖力全无,只能在人间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沈宜年的名字里有个年字,
又是我睁眼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就是裴安的转世。我醒来时,
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地躺在破碎的水缸边,而沈宜年则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几步之外,
他的袖子也湿了,正冷冷地看着我,神色复杂。重新见到裴安的转世,
刚开始我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沈宜年怎么对待我,我都不甚在意。后来喜悦淡了,伤心陡增,
随着漫长的岁月流动,就只剩下了忍耐,盼望着十年快点过去。
每次沈宜年对我说了难听的话,做了让我难堪的举动,我都使劲掐着手心,
内心不断地劝慰自己,肯定是我以前对他太不好了,任性调皮,
那天要不是我吃味生气偷跑出去,裴安也不会因为找我遇上江慕白。如果我报复心不那么重,
没有为了报一箭之仇抓花江慕白的脸,那江慕白也不会对我下死手,
裴安也不会因为救我而被活埋。可惜没有如果。6谢瑾看到我落泪,
以为我是被沈宜年拽疼了手,皱着眉阻拦:沈公子,既然是你的丫鬟,她脚崴了,
应该早点差人送去医馆。而不是为了顾全你的颜面,置伤者不顾。
好一个风光霁月、如芝兰玉树的谢公子啊!沈宜年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又反驳不了半点,
他当然知道谢瑾是谁,对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宣平侯府的二公子,当今皇后是他的姑母,
就连圣上对谢瑾的才华都颇有赞誉,可惜谢瑾对官场没有兴趣,
平时除了和友人偶尔外出游玩聚会外,极少在外面能发现他的身影。
也不知怎么会来此次的诗友会。谢瑾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隔着布料扶起扑在地上仍在傻傻看着他的我。肌肤触碰的刹那我才回过了神,站稳身形后,
弱弱地道了声谢,目光没从他的脸上离开过。另外一个没挪开过目光的还有祁安,
她内心焦灼地拨弄着指甲上的蔻丹。忽然她美目一转,柔声吩咐她的丫鬟:落月,
还不赶紧扶沈公子的丫鬟去医馆看脚伤。周围人开始交头接耳,
纷纷表示祁大小姐就是心地善良,差点被撞不发脾气就算了,还愿意让贴身丫鬟送人去医馆。
站在谢瑾一旁的五皇子李晟见了,不免打趣道:子年,你的魅力一如既往丝毫不减啊,
真是羡煞旁人。你说什么?子......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安出声打断了。
谢瑾哥哥,好久不见。祁安含羞带怯地瞥了一眼丰神俊朗的谢瑾,启步缓缓向他靠近。
祁安妹妹,我还站在这呢,你怎么不向我问好,何况子年还比你小一月,
称不上是你的哥哥。李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祁安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脸色,心情大好。
同时,他冲落月摆摆手,示意对方别杵在原地,赶紧送人。落月搀扶着我离开,
我满脑子回旋的都是子年这个名字,麻木地任由她拉着,
浑然不知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目送着我的离去。后来我去地府找阎罗算账,阎罗挠挠头,
小声嘀咕着说,我在你手心写年字,反过来不就是子年的意思吗?
这提醒还不明显吗......说到底还是你人笨......换来的自然是互殴的结局。
当然这是后话了。自从我发现谢瑾才是我要报恩的人后,开始疯狂弥补。
毕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两厢苑的老板娘是我的好姐妹,她差人通知我谢瑾人在画舫。
我二话不说拿上糕点去找他,借着感谢上次解围的名义,道明了原由,放下糕点撒腿就跑。
没跑远,躲在角落偷偷看他的反应。谢瑾愣了愣,嘴角含着笑,拿出糕点塞进嘴里品尝,
坐在隔壁的四皇子李晟伸手也要拿,却被谢瑾打红了手背。这是给我的。
李晟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瞪大双眼,反驳道:我也有帮忙的好不好?
人家小姑娘说不定是特地送给我的。他快速地往我的方向看了看,随后,若有所思地哦
了一声,长叹一口气:看来是送给你的没错了,可惜啊,又一颗芳心错付了,
她们根本不知道,你其实对情情爱爱一点都不感兴趣,你的心在一幅画像上......
在谢瑾的目光循着李晟的视线扫过来前,我已经跑远了,跑去帮他结账。接下来的一周,
我差点没跑断腿,说好的谢瑾不怎么爱出门,可我一会儿收到成衣铺的小姐妹通知,
说谢瑾在她那里量身定做了一件冬日的大氅。明明在他的侯府就有上门的裁缝可以安排。
我屁颠颠地过去假装偶遇,乐呵呵打个招呼,结了个账。
另一会儿又接到如来客栈的小姐妹密信,说谢瑾在她那里看戏,我过去陪看了半天,
主动续茶倒水递瓜子仁,又结了个账。再一会儿连寒山寺的尼姑小姐妹也差人下山寻我,
说谢瑾在她那里客居两三日上香礼拜,我呼哧呼哧地赶过去,亲自给他打扫厢房,准备膳食。
站在寒山寺上俯瞰下面,能将整个周都的美景尽收眼底。日落时分,寒风呼啸,
我站在距离谢瑾的几步之外,夕阳投射在他的身上发出熠熠夺目的光彩,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都如同快乐的小人在翩翩起舞。他背对着我,看不出脸上的任何情绪。
扶桑,那日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些日子你的回报已经足够多了,
你不必......再对我这么好了。我宛然一笑,凑到谢瑾身旁站着,抬头望他。
你值得我对你这么好,你在我心中,是顶顶好的人。谢瑾的手指微微蜷缩,
侧头对上我闪发着亮光的双眸,抿着唇,低声问道:那他呢?说完,他又撇开脸,
恢复一派清冷的姿态,我知道你是想利用我去气沈宜年,但你显然失策了,
他近日依旧围在祁安身边团团转。啊?我说你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沈宜年并非良人,这些年你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恐怕要付诸东流了。
谢瑾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浑然不知如今他的模样像极了吃味的小相公,
责怪妻子以前对别的男人怎么的好。我听得一头雾水,我有提起过沈宜年吗?
怎么话题一下子转到他身上去了。这些天我也没见过沈宜年,他估计又在生闷气,
和我闹冷战。说起来,我还没找沈宜年算清楚这十年的账呢。但目前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男人。
沈宜年算个什么东西,祁安喜欢拿去就好了,以前是我看走眼了。还有,子年,
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谢瑾听到我喊他的字,语气亲昵,耳尖都红了。
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没......也可以有。山上的风很大,吹得迷人眼,
裹挟着话也吹远了。我将身体往谢瑾的方向更贴近了些,子年,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想要你。他红了脸。我也听清了,心跳剧烈跳动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无论是上一世的裴安,还是这一世的谢瑾,我从来都没奢望过他能爱我。
即使是之前错认的沈宜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踮起脚尖,
双手环上谢瑾的后脖颈,将唇迎了上去,一触即离,下一秒——谢瑾紧紧地圈住我的腰,
扣住我的后脑勺,发狠似的附身加深这个吻。唇舌追逐,触电般的快意在全身肆意游走,
连漫天的彩光都在祝贺我们心意相通。......当珍宝阁的小姐妹亲自来府里找我,
告诉我谢瑾在她那里挑选发钗时,我转身回屋换了身素淡雅致的衣裳,略施粉黛后准备出门,
小姐妹扯住我的衣角,眼神躲闪,吞吞吐吐道:谢公子选的都是年轻女子的发钗样式,
扶桑,他也许有喜欢的人了,听说祁相国有意将他的女儿祁安许配给他,
昨天还上宣平侯府了。我气呼呼地掰开小姐妹的手,快步朝大门走去,
朗声道:那我更要去了。谢瑾昨日还在画舫抱着我,
在我耳边柔声哄骗我让他再亲多一会,今日居然敢背着我给别的女子送发钗,
看我不把他的嘴亲烂!才迈几步,谢瑾人如松柏的身影长身玉立骤然出现在后院的凉亭中,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回身望来,嘴角含着笑。小姐妹识趣地离开了。我板着脸,
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甩开他要牵过来的手,气呼呼的问道:找***嘛?
谢瑾一脸莫名的摸了摸鼻子,愣了少顷,忽而想起刚才闪过的那道身影,挑了挑眉,
飞快地在我的脸上吧唧一下,又往我的头上捣鼓着什么......我捂着脸瞪他,
压抑不住好奇,伸手去摸,下一秒整个人被拥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谢瑾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吃味了?没想到整个周都哪哪都是你的眼线,
看来我以后出门都不敢多看别的女子一眼了。你敢!我就咬花你的脸!不敢,
在我的眼中,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我看你一人便可。我努努嘴,心中隐隐窃喜,
想不到裴安轮回后的性情变得如此直白热烈,要是......我们早一点遇见就好了。
沈公子,这里你不能乱进啊,我们小姐真的不在府里......小姐好。
你们在干嘛?沈宜年推搡着我府里的管家,此刻的他俊脸崩得死紧,
双目死死地怒视着我和谢瑾。谢瑾伸手将我护在他的身后,
我低声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交给我来解决。这毕竟是我和沈宜年两人之间的事,
十年的拉扯,是时候该断了。我们在干嘛,你看不出来吗?还有,你私闯民宅,
我随时可以去官府告你。沈宜年脸色铁青,听到我的话后更加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