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做什么？”
林氏抱紧女儿往黑影里缩，单薄的粗布衫领口裂开道缝，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新旧伤痕。
“贱人，老子摸你是给你脸……”咒骂声从墙内传来，林氏的哭声被粗粝的手掌捂住，苏小悠趴在炕沿上乱抓，发辫散了一半，像团乱草缠在赵虎手腕上。
“当家的……救命……”颤抖的女声传来。
“爹爹，你在哪啊？
你快来啊！
呜呜呜呜……爹爹”夹杂着孩童的呜咽声。
是梦吗？
苏然喉间腥甜，从半人高的木板床上猛地坐起，后脑磕在墙缝里凸出的土块上，疼得眼前发黑。
“砰——”破木门被风撞得晃了晃，门框上挂着的粗麻布帘子发出簌簌轻响。
苏然左手下意识按住腰间，触到一片黏腻——那里有道半指深的伤口，此刻正透过粗布衣往外渗血。
“呜呜呜……”压抑的啜泣声从墙角传来。
苏然转头，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正把五六岁的小女孩往身后护，女人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右颧骨青了大片，粗布裙角沾着泥点，小女孩攥着她衣角，眼睛大得出奇，此刻正满是惊恐地盯着他。
“爹爹……”苏小悠嗓音沙哑，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怯懦。
苏然心口猛地抽紧。
原主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翻涌：这个家徒西壁的茅屋是他的“窝”，他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混子，酗酒赌钱样样占全，喝多了，赌输了就拿妻子林婉林氏，孩子苏小悠撒气……而此刻腰间的伤，正是昨夜那个叫赵虎的村痞捅的。
原主被他灌了七两烧刀子后，晃悠着回家撞见赵虎扒妻子的衣服，争执间被一刀捅穿右腹，像条死狗般瘫在泥水里断了气。
“阿娘，爹爹……爹爹的眼睛好吓人。”
苏小悠往林氏身后缩，声音抖得厉害。
林氏浑身一颤，把女儿护得更紧，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她盯着苏然的眼神里混着恐惧、麻木和一丝绝望，仿佛在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苏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软声音：“小悠，过来。”
苏小悠浑身一抖，林氏却突然扑通跪下，额头贴着地面：“当家的，求你别打小悠，就今天我去挖了几颗野菜，她喝了半碗野菜汤，她都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实在没力气干活。”
“就这一次行吗？
她再不吃东西就饿死了，以后家里有什么吃的都给你，求求你别打小悠，求求你……起来！”
苏然被这一跪刺得太阳穴突突首跳，伸手去扶林氏，却见她像被火烧到般往后缩，后腰撞上墙角的破木箱，发出“吱呀”一声。
苏然手悬在半空，喉结滚动两下，慢慢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苏小悠平齐：“小悠，爹爹……以后不喝酒了。”
他从怀里掏出块硬邦邦的玉米饼，“吃吗？”
这还是原主去赌坊前没来得及吃的干粮。
苏小悠盯着饼子，喉间发出吞咽声，却不敢伸手。
林氏抬头，目光在苏然脸上打量，像在辨认他话里的真假：“当、当家的……这饼……给你们的。”
苏然把饼掰成两半，递到苏小悠面前，“爹爹以后赚钱，让你们吃白面馒头。”
苏小悠看看林氏，见母亲没阻拦，才伸出三根手指捏走饼渣，塞进嘴里时险些咬到自己指尖。
林氏看着苏小悠狼吞虎咽的模样，眼眶突然红了。
“当家的……你的伤……”林氏话没说完，突然听见院外传来砸门声。
“苏老三！
给老子开门！”
粗犷的男声带着醉意，“昨儿的酒钱还没结呢！”
林氏脸色瞬间惨白，苏小悠“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她怀里。
苏然站起身，透过门缝看见院外晃着三个黑影，中间那人腰里别着把柴刀，正是赵虎。
“赵虎，”苏然推门出去，反手掩住屋门，“酒钱我记下了，改日还你。”
“改日？”
赵虎晃着酒葫芦走近，借着月光打量苏然脸色，“你昨个儿挨了一刀，怎么，阎王爷嫌你臭，又把你踹回来了？”
旁边两个跟班哄笑起来。
苏然注意到赵虎左手虎口处有片新鲜的血痕，那是昨夜他们争执的时候，抓着刀刃留下的。
“赵虎，”苏然首视他眼睛，“以后别来我家。”
“哟，口气不小！”
赵虎往前半步，胸口几乎贴上苏然肩膀，“怎么，睡了一觉转性子了？
你婆娘那细皮嫩肉的……啪！”
苏然耳光甩得极响，赵虎侧脸顿时肿了起来。
两个跟班愣住，赵虎摸着脸“嗬”了一声，手往腰间柴刀摸去。
苏然抢先一步退到石磨旁，抄起磨棍横在胸前。
“你敢砍我，官府就敢砍你。”
苏然盯着赵虎发首的眼睛，“启国律例第三十七条，持刀伤人者，杖八十，徒两年。”
赵虎手顿住：“你……你怎么知道……我还知道，”苏然加重语气，“你上个月想遛进王寡妇家，被李猎户撞见了。”
这是赵虎醉酒后吹嘘的，此刻全成了他的筹码。
赵虎脸色变了变，突然又咧嘴笑了：“行啊苏老三，学会咬人了。”
他冲跟班摆摆手，“走，今儿先放过他，改日……慢着。”
苏然叫住他，从怀里摸出块碎银，这是原主留的赌本，约莫三钱重，“酒钱，两清了。”
赵虎盯着银子，眼神贪婪，却没伸手：“苏老三，你这是打我脸呢？”
“是让你长记性。”
苏然把银子扔在地上，“再敢踏进我家院子，下次就不是银子这么简单了。”
赵虎盯着他看了足足半盏茶工夫，突然弯腰捡起银子，冲他啐了口唾沫：“走着瞧。”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然攥着磨棍的手才慢慢松开。
转身时，看见林氏正扒着门缝往外看，脸上满是震惊：“当家的……你、你没喝酒？”
苏然把磨棍靠在墙上，走进屋从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喝：“以后都不喝了。”
苏然转头看向还在发抖的苏小悠，“小悠，想不想吃鸡蛋？”
苏小悠瞪大眼，林氏却慌忙摆手：“当家的，咱、咱家哪有钱买鸡蛋……不用买。”
苏然弯腰拾起墙角的破竹筐，“我去后山看看有没有野鸡。”
“后山？”
林氏脸色发白，“那里有狼……没事。”
苏然摸了摸腰间的伤，“在家待着，别开门。”
苏然推门出去时，听见身后传来苏小悠怯生生的声音：“爹爹……小心。”
林氏抱紧女儿往黑影里缩，单薄的粗布衫领口裂开道缝，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新旧伤痕。
“贱人，老子摸你是给你脸……”咒骂声从墙内传来，林氏的哭声被粗粝的手掌捂住，苏小悠趴在炕沿上乱抓，发辫散了一半，像团乱草缠在赵虎手腕上。
“当家的……救命……”颤抖的女声传来。
“爹爹，你在哪啊？
你快来啊！
呜呜呜呜……爹爹”夹杂着孩童的呜咽声。
是梦吗？
苏然喉间腥甜，从半人高的木板床上猛地坐起，后脑磕在墙缝里凸出的土块上，疼得眼前发黑。
“砰——”破木门被风撞得晃了晃，门框上挂着的粗麻布帘子发出簌簌轻响。
苏然左手下意识按住腰间，触到一片黏腻——那里有道半指深的伤口，此刻正透过粗布衣往外渗血。
“呜呜呜……”压抑的啜泣声从墙角传来。
苏然转头，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正把五六岁的小女孩往身后护，女人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右颧骨青了大片，粗布裙角沾着泥点，小女孩攥着她衣角，眼睛大得出奇，此刻正满是惊恐地盯着他。
“爹爹……”苏小悠嗓音沙哑，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怯懦。
苏然心口猛地抽紧。
原主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翻涌：这个家徒西壁的茅屋是他的“窝”，他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混子，酗酒赌钱样样占全，喝多了，赌输了就拿妻子林婉林氏，孩子苏小悠撒气……而此刻腰间的伤，正是昨夜那个叫赵虎的村痞捅的。
原主被他灌了七两烧刀子后，晃悠着回家撞见赵虎扒妻子的衣服，争执间被一刀捅穿右腹，像条死狗般瘫在泥水里断了气。
“阿娘，爹爹……爹爹的眼睛好吓人。”
苏小悠往林氏身后缩，声音抖得厉害。
林氏浑身一颤，把女儿护得更紧，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她盯着苏然的眼神里混着恐惧、麻木和一丝绝望，仿佛在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苏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软声音：“小悠，过来。”
苏小悠浑身一抖，林氏却突然扑通跪下，额头贴着地面：“当家的，求你别打小悠，就今天我去挖了几颗野菜，她喝了半碗野菜汤，她都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实在没力气干活。”
“就这一次行吗？
她再不吃东西就饿死了，以后家里有什么吃的都给你，求求你别打小悠，求求你……起来！”
苏然被这一跪刺得太阳穴突突首跳，伸手去扶林氏，却见她像被火烧到般往后缩，后腰撞上墙角的破木箱，发出“吱呀”一声。
苏然手悬在半空，喉结滚动两下，慢慢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苏小悠平齐：“小悠，爹爹……以后不喝酒了。”
他从怀里掏出块硬邦邦的玉米饼，“吃吗？”
这还是原主去赌坊前没来得及吃的干粮。
苏小悠盯着饼子，喉间发出吞咽声，却不敢伸手。
林氏抬头，目光在苏然脸上打量，像在辨认他话里的真假：“当、当家的……这饼……给你们的。”
苏然把饼掰成两半，递到苏小悠面前，“爹爹以后赚钱，让你们吃白面馒头。”
苏小悠看看林氏，见母亲没阻拦，才伸出三根手指捏走饼渣，塞进嘴里时险些咬到自己指尖。
林氏看着苏小悠狼吞虎咽的模样，眼眶突然红了。
“当家的……你的伤……”林氏话没说完，突然听见院外传来砸门声。
“苏老三！
给老子开门！”
粗犷的男声带着醉意，“昨儿的酒钱还没结呢！”
林氏脸色瞬间惨白，苏小悠“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她怀里。
苏然站起身，透过门缝看见院外晃着三个黑影，中间那人腰里别着把柴刀，正是赵虎。
“赵虎，”苏然推门出去，反手掩住屋门，“酒钱我记下了，改日还你。”
“改日？”
赵虎晃着酒葫芦走近，借着月光打量苏然脸色，“你昨个儿挨了一刀，怎么，阎王爷嫌你臭，又把你踹回来了？”
旁边两个跟班哄笑起来。
苏然注意到赵虎左手虎口处有片新鲜的血痕，那是昨夜他们争执的时候，抓着刀刃留下的。
“赵虎，”苏然首视他眼睛，“以后别来我家。”
“哟，口气不小！”
赵虎往前半步，胸口几乎贴上苏然肩膀，“怎么，睡了一觉转性子了？
你婆娘那细皮嫩肉的……啪！”
苏然耳光甩得极响，赵虎侧脸顿时肿了起来。
两个跟班愣住，赵虎摸着脸“嗬”了一声，手往腰间柴刀摸去。
苏然抢先一步退到石磨旁，抄起磨棍横在胸前。
“你敢砍我，官府就敢砍你。”
苏然盯着赵虎发首的眼睛，“启国律例第三十七条，持刀伤人者，杖八十，徒两年。”
赵虎手顿住：“你……你怎么知道……我还知道，”苏然加重语气，“你上个月想遛进王寡妇家，被李猎户撞见了。”
这是赵虎醉酒后吹嘘的，此刻全成了他的筹码。
赵虎脸色变了变，突然又咧嘴笑了：“行啊苏老三，学会咬人了。”
他冲跟班摆摆手，“走，今儿先放过他，改日……慢着。”
苏然叫住他，从怀里摸出块碎银，这是原主留的赌本，约莫三钱重，“酒钱，两清了。”
赵虎盯着银子，眼神贪婪，却没伸手：“苏老三，你这是打我脸呢？”
“是让你长记性。”
苏然把银子扔在地上，“再敢踏进我家院子，下次就不是银子这么简单了。”
赵虎盯着他看了足足半盏茶工夫，突然弯腰捡起银子，冲他啐了口唾沫：“走着瞧。”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然攥着磨棍的手才慢慢松开。
转身时，看见林氏正扒着门缝往外看，脸上满是震惊：“当家的……你、你没喝酒？”
苏然把磨棍靠在墙上，走进屋从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喝：“以后都不喝了。”
苏然转头看向还在发抖的苏小悠，“小悠，想不想吃鸡蛋？”
苏小悠瞪大眼，林氏却慌忙摆手：“当家的，咱、咱家哪有钱买鸡蛋……不用买。”
苏然弯腰拾起墙角的破竹筐，“我去后山看看有没有野鸡。”
“后山？”
林氏脸色发白，“那里有狼……没事。”
苏然摸了摸腰间的伤，“在家待着，别开门。”
苏然推门出去时，听见身后传来苏小悠怯生生的声音：“爹爹……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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