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引着三具尸体行至悬崖栈道,灯笼忽然熄灭。
>再燃灯时,尸体只剩两具。
>队伍里却多出个活人,自称迷路书生。
>书生突然指着前方:“那是不是你们丢的尸体?”
>崖边树下,那具失踪的尸体正直挺挺站着。
>我走近细看,尸体穿着我的衣服,戴着我的戒指。
>尸体的眼睛猛地睁开:“你才死了三天。”
---民国二十三年,湘西。
罗七爷那盏油纸糊的引魂灯,在劈头盖脸的暴雨里,活不过三息。
黄豆大的雨点子砸下来,啪啪作响,瞬间就在灯罩上糊成一层混沌的水幕。
灯焰在里面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掐了一把,挣扎着吐出一缕呛鼻的黑烟,彻底熄了。
浓墨般的黑暗,裹挟着冰冷刺骨的雨水,兜头盖脸地砸落,瞬间吞噬了悬崖栈道上这小小的一队活物与死物。
风在嶙峋的山壁间尖啸,撕扯着雨幕,声音凄厉得如同百鬼夜哭。
黑暗彻底降临前的最后一瞥,是三具套着宽大黑色寿衣、额头上贴着朱砂黄符的僵硬身影,如同三根被无形丝线扯动的朽木桩子,直挺挺地戳在湿滑狭窄的栈道中央。
他们的脸在昏黄灯焰熄灭的刹那,隐没在骤然的漆黑里,只留下一种无声无息、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轮廓。
灯灭,人僵,雨狂。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罗七爷那沙哑干涩、带着浓重湘西腔调的号子,本能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尾音却被狂暴的风雨撕得粉碎。
一股寒意,比这冰冷的雨水更甚百倍,猛地从他脚底板窜起,直冲头顶百会穴。
这绝非寻常的风雨!
他枯瘦如鸡爪的左手猛地探入怀中,指尖触到几张硬挺的黄纸符箓——辰州符,祖师爷赏饭吃的家伙什。
他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两张符已闪电般拍向左右两具尸体的额头,朱砂画就的符文在黑暗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暗红,旋即又被冰冷的雨水浸透。
这是“定魂”,稳住还在的。
还有一张“摄魂”,他捏在右手指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倾盆雨幕,疯狂扫视着前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空的!
本该在中间引路的那具尸体,没了!
就在灯灭到符出的短短一息之间,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