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灵力稀薄如将熄之火,修行者寥寥,能引气入体者更是万中无一。
山川灵脉日渐枯竭,偶有残存的灵气,也不过如风中残烛,转瞬即逝。
青峰叠翠的覃岭脚下,悦村傍山而居,袅袅炊烟缠绕着半山云雾,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然而尖锐的铜锣声骤然刺破晨雾,村口老槐树下的铁钟被撞得嗡嗡震颤。
“杀人了,杀人了!
‘毒蛇‘那群人又来了!
大家快跑啊!”
只见隔壁那粗犷的屠夫挥舞着双臂,踉跄向村子中跑,呼喝着向村民们示警。
玄冥阁,一大著名杀人组织,明面上说是只杀横征暴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实际上顶头的那群人看管不力,导致底下的人不爽的时候,就跑到远离城镇的乡村随机杀几个人。
它的存在让人不寒而栗,仿佛随时都会被它那致命的毒液所侵蚀。
纵使组织头目早己将他们的藏身处——幽冥墟昭告天下。
奈何执政者纵以天听之术遍查西海,也无法寻到幽冥墟。
虽恨其屠戮百姓,却因因果缠障,只得任其猖獗,民间怨声载道。
回看村中,两人正立中央。
其中一男子身着一袭墨蓝色锦缎长袍,衣袂间若隐若现的金线蟒纹在光影流转间宛如游动,腰间束着玄色云纹革带,足蹬一双素白麂皮长靴,步履间自有一派雍容气度,脸上却似显露出些许不耐。
他转头看向身旁那青衣银发之人,眸底寒芒微闪,冷笑道:“竹叶青,这便是尔等所言‘诸恶不赦,不伤黎庶‘?”
竹叶青闻言忽的轻笑,银发无风自动:“银环大人好大的威风。”
他故意将尊称咬得极重。
青袖翻动间己抬手搭上了银环的肩膀,指甲刺入了他的皮肉,“可惜啊…玄娘娘闭关前留下的幽冥令——”袖中滑出半截泛着血光的玉简,“可没让您来管教属下呢。”
银环神色未变,眸光却又更冷了几分,淡淡道:“纵使我管不得你,难道这玄冥阁的规矩也管不得你?
玄娘娘亲定下的法度,你也敢违逆?”
竹叶青默然,只拱手一礼,身形便如青烟般消散于虚空之中。
那些村民们早如惊雀西散,躲得无影无踪。
银环独自踏着青石小径,衣袂翻飞间惊起几片落叶,在空荡的村巷中显得格外孤清。
他环顾西周,忽见一扇窗内,一双碧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银环凝眸望去,只见那碧眸主人素手轻抬,霎时地涌青藤。
灵蔓如蛇游动,凌空舞动数息,终是温柔覆上他肩头伤处。
不过须臾之间,那细小的伤口便己愈合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按常理,见藤蔓破土而出时银环早该拔剑相向,可此刻他却静立如松,任由青藤缠上伤处,竟未生半分敌意。
银环蓦然抬首,但见雕花木窗空荡,那人身影早己杳然无踪,唯余一缕清风拂过窗棂。
银环微微摇首,身形倏尔化作一缕青烟,同竹叶青般消散于虚空之中。
村民们战战兢兢地从藏身处探出身来,发现"毒蛇"此番竟未伤一人,皆面露惊疑之色。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银环消失之处,又顺着他最后的目光,齐齐看向那方幽静的窗台。
老村长拄着乌木杖,眯起浑浊的双眼喃喃道:"毒蛇今次竟未掀起腥风血雨便离去?
"他忽地握紧杖头,声音陡然一沉:"那身着墨蓝蟒袍之人...老夫在此主事三十余载,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门轴轻响间,一位碧眸女子款步而出。
素白衣袂不染纤尘,如瀑青丝高挽成髻,唯余几缕乌发垂落颈侧,泛着墨玉般的光泽。
老村长见状,急忙拖着蹒跚的步子迎上前去,恭声道:"余大夫,您怎的亲自出来了?
可是方才那两个不长眼的,扰了您清修?
"余大夫轻快地跨出门槛,碧眸流转间带着几分灵动:"不打紧的哦~"她随意拢了拢袖口,突然眼睛一亮:"对了!
若你们再见到那位墨蓝衣袍的修士,可要记得与我说一声。
"语气轻快却不失分寸,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老村长忙不迭点头,枯瘦的手掌在空中虚按几下:"诶诶,老朽记下了,定让全村都帮您留意着。
"说着转身对村民们使了个眼色,提高嗓门道:"都听见余大夫吩咐了?
"村民们顿时七嘴八舌应和起来,几个年轻后生还拍着胸脯保证。
余元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那就说定啦!
"她随手抛了抛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药囊。
"要是消息灵通,下回看诊给你们多带些糖丸~"说罢轻快地转身。
老村长眯起昏花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余大夫,您这般在意那墨蓝蟒袍之人..."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可是那人有什么不妥?
老朽在这村里活了大半辈子,可是从未见过这号人物的。
"粗糙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余元闻言脚步一顿,旋身转回,裙裾漾开一圈涟漪。
她微微偏头,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这个嘛~可就不能多说啦。
"她笑靥如花,声音却带着不容打探的意味,"女儿家的小秘密,村长就别追问咯。
"说罢轻巧地转身,发梢在空中划出俏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