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佛铃初断

佛铃劫 百万日记 2025-05-29 18: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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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的风沙裹着铁锈味扑在脸上时,萧明鸾正攥着城头箭垛往下望。

十五岁的少女穿着大红襦裙,外罩一件玄色小马甲,腰间银铃随着呼吸轻晃,惊得墙根几株骆驼刺瑟瑟发抖。

她咬开羊皮水袋的系带,任由清水顺着下巴滑进衣领,在锁骨处洇出一片水痕——兄长萧承业说这样不成体统,可她偏要在佛子的仪仗队前露出点血色。

"郡主!

"青禾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将军说佛子今日入关,您快些下来!

"明鸾甩了甩被风沙打湿的睫毛,忽然抬腿跨上箭垛。

城下十万玄甲军列阵如林,月光白的佛辇正穿过辕门,金铃悬在辇顶,被风刮得叮咚作响。

她摸了摸发间新插的银铃——那是今早从兄长书房顺来的,铃舌内侧刻着细小的《心经》,指腹蹭过"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时,忽然想起奶娘说过的话:佛子迦罗出生时手握佛莲,掌心刻着"渡"字胎记。

"赤焰!

"她突然翻身跃下城墙,红裙在半空绽开如血。

烈马长嘶着踏碎晨光,马蹄溅起的沙砾打在军士铠甲上迸出火星,明鸾听见佛辇内传来一声低叹,混着金铃轻响撞进耳膜,惊得赤焰人立而起。

"明鸾!

"萧承业的怒吼隔着三重甲胄传来,他腰间横刀出鞘三寸,寒光映着女儿家绯红的裙摆,"还不快给佛子仪仗让路!

"佛辇的纱幔被风掀起一角。

明鸾看见半张苍白的脸,眼尾微垂如雪山融泉,本该是空明无波的眼神,却在触及她发间银铃时泛起涟漪。

她勒住缰绳,任赤焰前蹄踢起碎石,看那月白袈裟下露出的手腕——褪色的平安绳缠了三匝,绳头还系着枚断铃。

"小女萧明鸾,见过佛子。

"她故意将银铃晃得清脆,翻身下马时裙摆扫过佛辇台阶,惊起几只被风沙困住的蝶。

迦罗垂眸合十,广袖滑落处,腕间咒印若隐若现,形如断翅蝴蝶,却在触及她目光时迅速掩入袈裟。

"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像浸透了晨露的青铜钟,"郡主千金之躯,何必亲涉险地?

""雁门关的女儿哪有躲在帐中念佛的道理?

"明鸾逼近两步,嗅到沉水香里混着淡淡金疮药味,"听闻佛子能超度亡魂,可曾为活人念过经?

"迦罗指尖微动,似要触碰她发间银铃,却在半途凝住。

明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自己裙摆上还沾着前日杀狼时的血渍,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像极了佛辇鎏金纹路上的残阳。

"郡主该惜身。

"迦罗低语,喉结滚动时,明鸾注意到他锁骨下方有块淡红印记,形如莲花,却在触及她视线的瞬间被袈裟掩住,"这铃......""佛铃断了。

"明鸾抬手拨弄腰间银铃,故意让铃舌擦过他指尖,"听说佛子能渡众生苦厄,可渡得了这枚断铃?

"风沙突然卷着旌旗猎猎作响。

迦罗后退半步,脚跟碰到城砖缝隙里的骆驼刺,月白袈裟扫过她足尖时,她看见他耳尖泛起薄红,比春日里刚开的山茶花还要鲜艳。

远处传来打更声,己是巳时三刻,佛辇队伍却因她的阻拦停滞不前。

"郡主若喜欢这铃,贫僧让人另寻一枚便是。

"迦罗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明鸾扯断腰间羊脂玉佩的系带,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平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咕咚"声惊破鸦群。

玉佩坠入护城河时,明鸾听见迦罗猛然屏住的呼吸,看见他指尖攥紧袈裟下摆,指节泛白如霜。

她凑近他耳畔,故意让银铃蹭过他耳垂:"现在,佛子可愿用这断铃换我的平安?

"迦罗猛地转身,袖中佛珠"啪嗒"坠地。

明鸾瞥见最末那颗刻着"鸾"字,边缘被摩挲得发亮,像是被念过千万遍的佛号。

他弯腰拾珠时,发间银铃突然轻响,与他腕间平安绳上的碎铃共鸣,惊起城头栖息的灰鸽。

"执念如渊。

"迦罗将佛珠重新系好,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郡主可知道,这铃本是镇关之物?

""所以我替它选了新主人。

"明鸾晃了晃发间银铃,突然跨上赤焰,红裙扫过迦罗脚边时,他踉跄着退了半步,撞在箭垛上。

她俯身捡起他方才掉落的拂尘,指尖掠过穗子上的莲花纹:"明日卯时,演武场见。

"马蹄扬起的沙砾扑在迦罗袈裟上。

明鸾在马上回头,看见佛子抬手按住心口,月白布料下隐约透出咒印的轮廓,断翅蝴蝶般狰狞。

她忽然轻笑,抖了抖缰绳,赤焰长嘶着踏碎满地烽火残灰,银***混着晨钟,在雁门关的风沙里荡出一圈圈涟漪。

是夜,明鸾蹲在佛辇必经的巷口,鼻尖萦绕着白日里的沉水香。

二更梆子响过三遍,灯笼晃动的光影里,迦罗孤身走来,袈裟下摆沾着星点血迹——定是替伤兵包扎时蹭到的。

她突然跳出阴影,红裙在青石板上绽开如血,却在看见他掌心的酥酪时顿住脚步。

"你......""贫僧从未尝过。

"迦罗喉结滚动,指缝间挤出奶白色的浆汁,像是攥着一团月光,"但贫僧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入口,便再难戒掉。

"明鸾逼近他,首到能看清他睫毛上未落的沙粒。

迦罗突然抬手,她以为要被推开,却见他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角,替她摘去一根草茎。

这个动作自然得像是前世做过千万次,惊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郡主该回去了。

"迦罗后退两步,脚跟碰到墙根的青苔,"明日还要送佛骨舍利入塔......""我偏要看着你修铃。

"明鸾掏出藏在袖中的断铃,塞到他掌心,"你瞧,铃舌上的鸾字被我咬着刻好了。

"迦罗猛地攥紧银铃,指缝间渗出血丝。

明鸾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急得像是战鼓,与她发间银铃的轻响应和着,敲碎了这深夜的寂静。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己是三更天,迦罗却忽然轻笑,月光落在他眉心,像点了颗朱砂痣。

"好。

"他说,声音轻得像是叹息,"那就让贫僧,用这断铃,结一段佛前不该有的缘。

"明鸾望着他转身时被拉长的影子,忽然想起白天在城墙上看见的:佛辇经过时,迦罗掀起帘角,目光掠过遍野白骨,最后落在她身上。

那时她以为他眼底是悲悯,此刻才发现,那是困兽看见火焰时的光。

银铃在掌心硌出红痕。

她摸着铃舌上的齿痕,忽然轻笑——原来佛子的"无挂碍",从来都是骗人的谎话。

这断铃,终将成为他胸口的朱砂痣,千年不拔。

雁门关的风卷着沙粒掠过巷口,在青石板上写下无人能解的情诗。

而她知道,这场与佛子的劫数,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