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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屋檐连成线往下淌时,我正踮着脚往黑板上抄课文。

粉笔灰和着潮湿的水汽黏在指尖,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盖过了窗外的闷雷。

"林老师!"村支书老张的破锣嗓子惊得我手一抖,"哗啦"划出条歪斜的白痕。

十几个小脑袋齐刷刷转向后门,雨靴踩在泥地上的噗嗤声越来越近。

"青河上游泄洪,咱这儿要漫水了!快带着娃娃们往晒谷场撤!"我望着窗外已经没过脚踝的黄泥水,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教室里年纪最小的春妮突然"哇"地哭了,其他孩子也像受惊的麻雀似的挤成一团。

"排成两列,手拉手跟我走!"我抓起讲台上的油布伞,伞骨在风里抖得像筛糠。

雨水斜着打进走廊,冰凉的触感顺着小腿往上爬。

走到校门口我傻了眼。

来时还能看见青石板的土路完全泡在浑浊的水里,远处几棵老槐树只剩下黑黢黢的树冠漂在水面。

"林老师,我背你过去。

"混着青草味的男声混在雨里,我回头看见半截湿透的白大褂。

男人举着竹篙从木船上跳下来,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往脖子里钻。

他弯腰时我瞥见他胸牌上洇开的水痕——村卫生所,陆川。

"先送孩子。

"我把伞塞给缩成一团的春妮,冰凉的指尖擦过他滚烫的手背。

陆川深深看了我一眼,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你最后走。

"等第五趟船回来时,水已经漫到腰际。

我死死扒着门框,漂浮的枯枝擦过小腿***辣地疼。

陆川的船在浪里颠簸得像片叶子,他半个身子探出船沿朝我伸手,腕骨凸起的弧度让我想起老家晒药材的竹匾。

"抓紧!"我栽进船底的瞬间听见布帛撕裂声,校服裙摆被船钉勾住。

陆川抄起竹篙往水里一撑,另一只手却利落地扯开我腰侧的蝴蝶结。

布料撕裂声混着惊雷炸响,我慌忙捂住大腿时,他的白大褂已经兜头罩下来。

"扶稳。

"竹篙破开水面的哗啦声里,我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艾草香。

船头撞在晒谷场的石阶上时,他托着我腰的手烫得惊人。

"陆医生!"晒谷场有人喊,"老吴家媳妇要生了!"他转身要走,又折回来往我手心塞了个玻璃瓶。

碘伏在雨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我这才发现掌心被门框划破的口子。

"伤口别碰水。

"他跑进雨幕的背影渐渐模糊,"你住村东知青点?等水退了......"后半句飘散在风里。

我攥着尚有体温的玻璃瓶,突然想起裙摆裂开时他泛红的耳尖。

晒谷场的水泥台子硌得膝盖生疼,我把最后一件拧干的校服铺在稻草堆上。

春妮蜷在我腿边打盹,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雨势渐小时,远处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

"母子平安咧!"吴家婆婆举着马灯穿过人群,浑浊的眼底泛着光,"陆医生接生的娃娃,七斤二两!"人群响起零星的掌声,我望着卫生所方向晃动的光斑,掌心的碘伏瓶被体温焐得温热。

后半夜雨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照着晒谷场上横七竖八睡着的乡亲们。

天蒙蒙亮时我被炊烟呛醒。

村口老槐树下支起三口大铁锅,穿蓝布衫的妇女们正搅动着南瓜粥。

春妮突然扯我袖子:"林老师,陆医生!"他蹲在临时搭的诊疗棚里给王大爷换药,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浆,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蜿蜒的青筋像雨后暴起的树根。

我正要低头,他已经抬眼望过来。

"过来。

"诊疗棚的塑料布滴滴答答漏着水,陆川示意我伸手。

棉签沾着碘伏划过伤口时,他忽然说:"昨天扯坏你裙子..."尾音被棚外突突的拖拉机声碾碎,喉结上下滚动。

"救灾物资到了!"老张的破锣嗓子及时***来。

我触电般缩回手,腕子却被陆川握住。

他往我掌心放了两片创可贴,指尖有淡淡的血腥气:"今天还要趟水,伤口别感染。

"分发物资时我才知道他整夜没合眼。

三轮车上的编织袋印着红十字,陆川清点药品的背影微微打晃,后颈粘着绺湿发。

我鬼使神差地多盛了半勺南瓜粥,瓷碗刚放在木箱上就被春妮撞翻了。

"林老师要给陆医生送饭呀?"小丫头眨巴着眼睛,周围的妇女们发出善意的哄笑。

我耳根发烫,捡起碎瓷片时又被划破手指。

"别动。

"陆川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他捏着我指尖凑近看,呼吸扫过手背激起细小的战栗。

创可贴撕开时发出轻微的响动,他忽然低笑:"林老师这么容易受伤?"我抬眼瞪他,却撞进盛满晨曦的瞳仁里。

他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了,露出锁骨下一颗小痣,随着呼吸若隐若现。

"陆医生!"卫生所小护士举着血压计跑来,"刘婶说头晕..."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我慌忙按住被吹起的裙角。

小护士冲我挤挤眼:"我们陆医生可从来没给谁贴过创可贴。

"这话像颗火星溅进心窝,烫得我整天不敢往诊疗棚方向张望。

傍晚清点学生人数时,却在春妮书包里发现个铝饭盒,揭开是码得整齐的艾草糍粑,底下压着张处方笺:[红糖和面,不粘牙。

陆]夕阳把字迹晕染得像抹胭脂,我咬开软糯的外皮,甜味混着艾草清香在舌尖漫开。

晒谷场那头忽然传来喧哗,有人说青石桥墩发现了裂缝。

青石桥墩的裂缝像道狰狞的疤,在夕阳里泛着水光。

老支书攥着旱烟杆的手直抖:"这桥要是垮了,去镇上的路就彻底断了。

"男人们往麻袋里装砂石时,陆川正给二虎包扎被铁丝划破的胳膊。

我帮着妇女队烧姜汤,铁锅下的柴火噼啪爆响,溅起的火星子落在陆川挽起的裤脚上。

"林老师细皮嫩肉的,别碰这些粗活。

"吴家嫂子把我往人堆外推,我瞥见陆川突然绷直的脊背。

他起身时白大褂被晚风鼓起,像只逆风的白鹭。

"装沙袋要压住麻袋口。

"低沉的嗓音贴着耳后响起,陆川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

他虚拢着我的手往麻袋上按,粗粝的麻绳磨得掌心生疼,"这样打结,水冲不散。

"我闻到他身上混着血腥和艾草的味道,后颈被他呼吸拂过的地方火烧火燎。

远处传来轰隆闷响,不知是谁喊了声"上游又来水了",人群突然像炸了窝的马蜂。

"护住桥墩!"老张的破锣嗓子劈了音。

男人们手挽手往河里跳,陆川把医药箱塞给我就往桥头跑。

水浪拍在石墩上溅起丈高的水花,我看着他白大褂下摆瞬间没入浑黄的河水。

"陆医生当心!"我的喊声被浪头打碎。

他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手臂青筋暴起,正和几个汉子用木桩顶住开裂的桥墩。

月光突然破云而出,我看见他湿透的白衬衫紧贴着后背,脊椎骨一节节凸起,像风雨里不肯折的竹。

后半夜起了雾,河滩上点起十几支火把。

我抱着医药箱给擦伤的人消毒,碘伏棉签总是不听使唤地往桥头飘。

陆川第三次被浪头冲倒时,我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拽他胳膊。

"你不要命了?"触手的皮肤冷得像冰,我被他胳膊的重量带得踉跄。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睛在火光里亮得吓人:"桥在,药就能送进来。

"这话烫得我手一松,他转身又扎进人堆。

直到东方泛白,桥墩终于用沙袋垒出个临时护坡。

陆川上岸时白大褂滴着水,走路都在打晃,却径直朝我走来。

"手。

"他摊开掌心,昨日贴的创可贴早被水泡得发白。

我往后缩,被他用两指捏住腕子:"伤口化脓了。

"棉签蘸着双氧水刺得我嘶气,他忽然俯身吹了吹。

温热的呼吸拂过指尖,我盯着他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泥地上砸出小坑,忽然听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陆大夫!"晒谷场方向传来哭喊,"春妮发高烧了!"我们跑进临时教室时,小姑娘已经烧得说胡话。

陆川把听诊器焐热了才贴上去,眉头皱成川字:"肺炎,得打青霉素。

"我翻遍医药箱的手在抖,玻璃药瓶相撞叮当响。

最后一支青霉素昨天给刘婶用了,去镇卫生所的路被塌方的山石堵得严实。

"我去采鱼腥草。

"陆川抓起背篓就往外走,登山绳在腰间缠了两圈。

我追到崖边时,晨雾还没散尽,他正抓着藤蔓往湿滑的崖壁上蹭,碎石扑簌簌往下掉。

"当心!"我趴在崖边伸手,眼睁睁看着他一脚踏空。

登山绳猛地绷直,他整个人吊在半空晃荡,背篓里的草药撒了一半。

"接着!"他突然扯开绳结,把剩下的草药抛上来。

我扑过去接住药草时,听见他落进下面水潭的闷响。

潭水泛起的涟漪还没散尽,湿漉漉的脑袋已经钻出水面。

"死不了。

"他抹了把脸,甩头的样子像极了后山溪涧里的水獭。

我抱着药草又哭又笑,崖边的野蔷薇被晨露压弯了腰,颤巍巍地蹭过他滴水的鬓角。

鱼腥草在陶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涩的药香浸透了临时教室的每个角落。

春妮的额头终于不那么烫手时,我听见屋檐下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陆川倚着门框拧裤脚,登山绳在腰间勒出深红的印子。

晨光爬上他沾着青苔的锁骨,我才发现他右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

"你崴脚了?"我掀开他裤管的手被按住,掌心下的皮肤还带着潭水的寒气。

他摸出听诊器给春妮复查,金属圆盘在晨光里转出个晃眼的光斑:"采药时蹭了下。

"这话轻得像是说蹭了片叶子。

可当他转身去添柴火时,我看见他后腰的白衬衫渗出血痕——定是被崖石划破的。

药罐腾起的热气熏得眼睛发酸,我攥着捣药杵的手紧了又紧。

晌午日头最毒时,陆川在诊疗棚睡着了。

他歪在条凳上,沾着泥浆的裤管卷到膝盖,小腿肚有道新鲜的擦伤。

我端着捣烂的鱼腥草蹑手蹑脚靠近,棉签还没沾到伤口,手腕就被铁钳似的力道扣住。

"偷袭?"他睡眼惺忪地挑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

我挣了挣没挣脱,反倒被他拽得往前倾,捣药钵差点扣在他胸口。

"上药!"我咬牙切齿地举了举钵盂,耳尖热得要烧起来。

他松开手时低笑,震得条凳吱呀响:"轻点,林老师。

"药汁抹上伤口时他肌肉猛地绷紧,我下意识凑近吹气。

等反应过来时,鼻尖离他汗湿的锁骨只有半寸。

晒谷场上的蝉鸣突然震耳欲聋,汗珠顺着他喉结滑进衣领,在粗布白衫上晕出深色的圆点。

"陆大夫!"吴家嫂子风风火火闯进来,挎篮里的鸡蛋撞得砰砰响,"春妮能喝蛋花汤不?"我慌慌张张直起身,后脑勺撞上晾草药的竹匾。

陆川伸手要扶,被我拍开的掌心还沾着翠绿的药汁。

吴家嫂子瞅瞅他又瞅瞅我,突然把鸡蛋往我怀里一塞:"多补补,瞧这脸白的。

"这天傍晚我去河边洗衣裳,青石板上还留着洪水褪去的黄泥。

棒槌砸在粗布上溅起水花,忽然有尾小鱼钻进脚踝边的涟漪。

我撩起裙摆去捉,却听见身后传来闷笑。

陆川拄着竹杖立在芦苇丛边,裤脚高高挽起,受伤的脚踝缠着绷带。

夕阳给他轮廓镀了层金边,惊飞的鹭鸶掠过水面,翅尖扫碎了他映在河里的倒影。

"笑什么?"我甩着湿漉漉的裙摆起身,水珠溅到他的竹杖上。

他忽然弯腰,从芦苇根处摸出个陶罐:"要不要钓虾虎鱼?"我还没应声,他已经解下裤腰带上的缝衣线。

鹅毛浮漂在暮色里起起伏伏,我们并排坐在青石板上,裤腿都卷到膝盖。

他的小腿肚贴着我冰凉的脚踝,温度顺着河水漫上来。

"小时候常这么钓。

"他往线头缠蚯蚓,小指蹭过我手背,"那时候洪水比现在勤,逮着鱼就能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