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声音在陈道的脑中响起,眼前的画面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脑海中上一秒的画面,他在城市的马路上开车,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是间客房……只不过客房绝不是自己那个世界的客房。
室内昏暗的光线恰好可以用来观察这间房间,有些褪漆的暗红色大理石地板表面多了几个细微的坑洼,墙上一角的蛛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角落里堆了厚厚一沓报纸,在风的作用下相互碰撞,发出“啪啪”的声响,报纸堆旁的桌面上摆了几个相框。
这些照片不仅有黑白色的也有彩色的。
墙壁上挂了两幅画,一幅油画,一幅素描。
油画中的山巍峨雄壮,水则潺潺细流,色彩造成的差异给视觉强大的冲击。
素描中的男人,手持拐杖,身穿西服,面容英俊,气质儒雅,看向一眼就令人记忆深刻。
屋顶的电缆从墙壁中的小洞穿进来,细看之下会发现电缆外层的皮套有几处出现龟裂,皮套也落满了灰尘,电缆的一端连接在房间中唯一的电灯上。
电灯的外观是一整块宽厚的曲面玻璃,时间久了,玻璃在钨丝的光热下变着发黑。
这里的一切都是这般陌生。
即使开窗通风,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腐朽的气味,挥之不去,仿佛这个房间就是腐烂的源头。
“我和你的父亲共事多年,他先我一步走了,而我的子女又不在身边,这件事就只能拜托给你了。”
声音再次响起,陈道从神游中清醒过来,视线落在病榻上。
床的底架由铁板焊接而成,焊点的处理很粗糙,外表的漆层己经部分脱落。
在灯光的照耀下,再也看不见曾经的金属光泽。
床头柜上散落着几十张纸牌,每一张纸牌绘画着不同的图案。
床上的男人身形消瘦,双眼凹陷,下颚凸出,脸上只残留少许脂肪,暴露在空气中的双手只剩下恐人的皮包骨。
这副样子,令人感到作呕,陈道想不明白对方怎么活到现在。
陈道对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并不是很清楚,眼前衰弱到极点的男人是自己目前获取信息的主要来源。
他张口说话,非常自然地说出了非汉语的句子,“你想要我做什么?”
“一件小事而己,作为回报我会将这栋房子留给你,你应当知晓这间房子的价值。”
男人的语气十分虚弱,眼神有点儿涣散,即使下一秒离开这个世界,陈道也不会感到意外。
陈道闻言,平稳的呼吸多了起伏,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而不是他的想法,深呼一口气,将杂乱的气息排出体外,尽量让身体平静下来。
“陈道,我想你不会拒绝我的,是吗?”
男人即使油尽灯枯,命不久矣,脑袋中的思路依旧清晰。
陈道从男人嘴中得知原身也叫陈道,并且对方对原身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自己只好按到男人的思路操纵这具身体说道:“好吧,我答应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那件小事的内容了吧?”
“干我这一行的,本就是在钢筋绳上跳舞,随时死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只是活到最后还是留了个念头。
太阳历的最后一天,麻烦你去一趟皇家歌剧院,帮我把这个钥匙交给一个人,那人会在《黄昏》第二剧场开始前,出现在歌剧院二楼左侧拐角处,手上拿着一朵鲜红色的刺玫瑰。”
男人掏出床垫下的钥匙,钥匙由青铜打造,漫长的岁月在它的表面留下点点铜斑,他没有立即交给陈道,而是用尽力气聚焦瞳孔,再次打量起它,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
“这个钥匙有什么用?”
陈道下见到钥匙的片刻,精神上瞬间产生一种震荡,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是因这把钥匙而来。。“有人说它是开启下个时代的钥匙,是打开混乱与悲歌的钥匙,是天堂和地狱的交界处。
可他们研究了很多年,依旧没有所获,早就把它遗忘了,不然我也拿不到它,所以你不用担心危险。”
男人以为陈道担心这件事太过危险才问了这句话,出言抚慰,语气中充满疲倦。
男人觉得自己时间无多,亦或是和自己口中的“他们”一样没有看出这把钥匙有什么奇异,递给了陈道。
陈道接过钥匙,心跳加速,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不适,尽力保持神情不变。
男人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事前准备好的文件袋交给陈道,“这就是我的遗产和相关文件。”
文件袋由牛皮制成,开口处有个按扣,陈道抓住上袋沿一角用力掀开,打开档案袋,里面装了一本房产证书,还有张文件。
文件中明确写明,“若想有效获得遗产就必须在太阳历最后一天前往皇家歌剧院。”
陈道见到如此模糊的要求,笑道:“你就不怕我只去听歌剧,而不办事吗?”
男人笑了笑,笑声犀利,像干尸发笑的场面一样,使人不适,“你不交给他们钥匙,他们也有办法找到你,不要小看他们。”
眼前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男人,语气中充满真挚没有一丝虚假。
陈道注视着眼前男人,脑海中回忆男人说过的话,钥匙的作用和来源很不普通,交予的对象也不简单,而充当中间角色的男人又怎会简单,还有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好像和这个男人是同事,这里面应当还是有危险的,从安全角度来说自己不应该为了些许钱财牵扯进入不知名的危险中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道你进了这个房间便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如果钥匙没有按时交到他们手中,他们就会派人来查我,而作为最后一个和我见面的人,又怎可能幸免于难。”
男人的话,消除了陈道最后的退路。
面对未知而又危险的组织,陈道如今不得不答应对方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
陈道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一支笔,在遗产文件的一角写下自己的名字。
见陈道将笔重新丢在书桌上,男人静静地躺在床铺上,缓缓闭上双眼,轻声说道:“陈道,你和你的父亲都是个好人,像你们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我林凯对不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