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桶接水的滴答声混着手机里的催债短信,在昏暗的空间里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她捏紧美工刀,刀刃在掌心映出晃动的光——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遗产,绝不能在自己手里倒闭。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穿黑西装的男人带着雨气闯进来,鳄鱼皮皮鞋碾过散落的设计稿:“林小姐,傅氏集团的收购意向书,您该给个准话了。”
钢笔尖在“收购”二字上洇开墨团。
林晚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想起三天前傅承烨站在警戒线外的模样——黑色风衣翻领沾着雨珠,像从深海爬上来的掠夺者,眼底淬着冰:“林小姐的工作室,我要了。”
“王经理,再宽限一个月。”
她将破损的设计图叠整齐,指甲掐进掌心,“云端美术馆的项目我们中标了,回款一到……”“云端美术馆?”
男人冷笑,从公文包抽出报纸,头版标题刺得她视网膜发疼:《傅氏集团终止与‘晚星设计’合作》。
油墨味混着雨水腥气涌来,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守住工作室”的画面突然闪回。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视频。
画面里,债主们踢翻她的工作台,父亲的遗像摔在地上——玻璃框裂成蜘蛛网状。
“林小姐这么在意遗物,不如我们换个方式谈谈?”
男人逼近,古龙水味熏得她作呕,“傅总说,您亲自去傅氏大厦一趟,债务问题……可以商榷。”
暴雨抽打着傅氏大厦的玻璃幕墙。
林晚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指尖在镀金门把手上停顿三秒。
门内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混着冰球撞在威士忌杯壁的轻响。
“傅总,那个女人不过是个落魄设计师,您何必……”“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话音未落,门突然打开。
傅承烨倚在门框上,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冷白的锁骨。
他指尖夹着钢笔,笔尖还在滴落墨水,在米色地毯上洇出深色斑点:“林小姐让我等了西十七分鐘。”
办公室里飘着雪松与琥珀的香调,混着雨水的清冽。
林晚注意到他办公桌上摆着她设计的“星轨”系列模型——那是被傅氏剽窃的作品。
她攥紧离合器手袋,指甲嵌进皮革:“傅总约我来,就是为了算迟到的账?”
“当然不是。”
傅承烨绕过办公桌,皮鞋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他抬手替她拂去肩头雨珠,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我要收购你的工作室,但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
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钢笔尖顺着她的颈线滑进衣领,在锁骨处划出一道淡红痕迹:“吻债肉偿。
从今天起,做我的特别助理,首到债务清零。”
林晚猛地后退,后腰抵在办公桌边缘。
砚台里的墨汁晃出几滴,落在她雪纺衬衫上,像洇开的泪痕。
她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苦艾酒气息,想起父亲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梅雨季,也是这样带着侵略性的雪松味。
“傅总这是在羞辱我?”
“羞辱?”
傅承烨轻笑,指腹擦过她颤抖的唇瓣,“这是恩赐。
你可以选择签合同,或者——”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我现在就让财务冻结你所有账户。”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刺破雨幕。
林晚盯着他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刻着扭曲的荆棘图案,像一条随时会收紧的锁链。
父亲病历本上“心肌梗死”的诊断书突然在眼前闪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破碎的沙哑:“合同在哪里?”
钢笔尖在合同末尾落下最后一笔时,傅承烨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办公桌上。
雪松香水裹着威士忌的温热气息将她笼罩,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垂,吐字清晰得像是在念一份商业计划书:“从现在起,你迟到一分钟,扣一个吻。
顶嘴一次,扣两个。
至于项目失误……”他咬住她的下唇,首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加倍计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将城市浇成模糊的灰影。
林晚攥着签好的合同起身,发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疤痕——那是烧伤的痕迹,呈不规则的星形,像被雷电劈中的陨石坑。
“明天早上九点,准时上班。”
傅承烨整理袖扣,语气恢复冷硬,“如果再让我等,惩罚会升级。”
她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电梯镜面里映出自己红肿的唇瓣,以及颈间若隐若现的齿痕。
手机在此时震动,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小心傅承烨,他母亲的死与你父亲有关电梯抵达一楼的提示音响起,短信却在指尖消失。
林晚抬头看向雨幕中的傅氏大厦,玻璃幕墙映出她狼狈的倒影,像一只被关进镀金牢笼的困兽。
远处教堂的钟声遥遥传来,敲碎了第七滴雨水——这是她与恶魔签订契约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