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将船桨横在膝头时,我故意晃了晃盛满花瓣的木盒:"敢不敢比谁捞得快?
"话音未落就抓起一把往船舷外撒,粉的紫的花瓣扑簌簌落进湖面,惊得游鱼倏然西散。
他银发随晚风轻扬,剑柄上的银铃发出细碎声响,青锋出鞘的瞬间带起半丈寒芒。
我不甘示弱,握剑旋出一道弧光,剑尖精准挑起两片打转的花瓣。
却见他身形如燕,足尖轻点船舷凌空掠起,剑锋挽出剑花,三片花瓣翩然落入他木盒。
"当心!
"我话音未落,他落地时船身剧烈晃动,我下意识挥剑去护,两柄剑在半空相撞,激起的火星与湖面碎金交相辉映。
我们俩短短对视了一刻。
剑刃在水面交错争渡,溅起的水珠混着花瓣沾湿我们的衣襟。
我紧盯他专注的侧脸,看他睫毛凝着细小的水珠,湿透的青衫紧贴脊背,挥剑时手臂绷起的线条在夕阳下镀上金边。
当他第五次抢先挑到花瓣,我赌气般将整盒落花倾入湖中,漫天碎瓣里,他忽然低笑出声,惊飞了花丛中的鸟。
胜负未分之时,夕阳己沉入湖心。
我累得半躺在船沿,看他慢条斯理地擦拭剑身。
湖面泛起的涟漪拂过指尖,混着落花的香气。
他垂眸的侧影像幅墨画,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
我慌忙别开眼,却听见他忽然说:"无咎,你发上沾了花。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我僵硬着不敢动弹。
余光里他的指尖悬在我鬓角,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远处传来归舟的摇橹声,惊得我猛地后仰,后脑勺重重磕在船板上。
"嘶……"我揉着脑袋抱怨,却见他忍笑着别过脸去,剑穗上还沾着的那片花瓣,正随着他微颤的手,轻轻摇晃。
夜色渐浓,船篷上垂下的紫藤花在风中轻摆。
谢必安将擦拭干净的长剑入鞘,金属相扣的轻响惊得我一颤。
他伸手要帮我起身,指尖悬在半空又缩了回去,最终只扶住船舷:“起风了,我们回岸吧。”
回程的船桨搅动月影,碎银般的波光在他侧脸上明明灭灭。
我盯着他后颈被水打湿的银发,喉咙发紧,鬼使神差地开口:“今日...你的剑招似乎又快了些。”
话一出口就后悔,江湖人切磋本是常事,偏生此刻语气黏着莫名的酸涩。
他划船的动作顿了顿,喉结细微滚动:“不过是熟能生巧。”
湖面突然掠过夜枭的长鸣,惊得他握桨的手猛地收紧,船身歪斜着撞上岸边。
满船的摇晃中,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相触的皮肤烫得惊人。
“对不住!”
我慌忙抽手,船桨差点落入水中。
月光下,我望着他耳尖染上红晕,连脖颈都泛起薄红,而我的掌心还残留着他体温的余韵。
西周静得能听见彼此错乱的呼吸,唯有草丛沙沙作响,将未说出口的,都揉碎在潮湿的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