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隍庙血案:残粥引动镇北仙印
青河镇的城隍庙飘着细雪,飞檐上的铜铃被西北风吹得叮当乱响。
陈墨舟蜷缩在香案底下,破棉袄裹着的身子像只虾米,冻得通红的手指正抠着粗陶碗底的残粥 —— 那是今早从王记粥铺讨来的,掌柜的善心发作,多给了半勺麦仁。
"这碗该补补了。
" 他用讨饭棍敲了敲缺角的碗沿,木棍是从城隍庙门楣上掰下来的朽木,去年夏天雷雨打断了飞檐,他捡来削成齐眉棍,如今棍头包浆发亮,沾着经年累月的泥垢。
碗底三道浅刻的纹路是三年前和老黄头抢窝窝头时留下的,当时他抱着碗往巷子里跑,碗沿磕在青石板上,裂出三道血痕般的细缝。
父亲陈员外总说这碗是祖传的,可陈墨舟没见过陈家有什么值钱物件。
自从三年前家里突然遭了场蹊跷的大火,爹娘就带着他住进了城隍庙,爹白天出去做些账房先生的活计,娘替人浆洗缝补,他则负责讨饭。
说是地主家儿子,可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娘用草绳给他绑破鞋时的叹息:"墨儿,咱们就当是落难的乞儿,等熬过这阵子......"巷子口传来梆子声,卯时三刻。
陈墨舟缩着脖子把碗揣进怀里,破棉袄里的补丁硌得胸口发疼。
他正要起身去街角蹲守,庙门 "吱呀" 一声开了,风雪卷着个灰扑扑的身影进来 —— 是爹,平日里总穿的青布长衫上沾着雪粒,腰间别着的算盘珠子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墨儿,今日别去讨饭了。
" 陈员外声音发颤,伸手要拉他起来,袖口却露出道半掌长的血痕,"跟爹回家,你娘熬了小米粥......"话音未落,庙外传来铁器摩擦的声响。
陈墨舟看见父亲身后的雪地上,三道黑影如狸猫般跃过墙头,靴底的铁钉在青石板上刮出火星。
为首的蒙面人手持鬼头刀,刀刃上刻着扭曲的狼头纹,正是上个月在铁匠铺见过的 "血手仙盟" 标记。
"陈副将,别来无恙?
" 黑衣人开口时,喉间像塞着碎冰,"二十年前青河一战,你带着三千残兵假死遁逃,当我们血手盟的追魂令是儿戏?
"陈墨舟懵了。
陈副将?
父亲不是账房先生吗?
他下意识攥紧破碗,指腹触到碗底的纹路,突然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 —— 淡青色的荧光如活物般在掌纹间游走,渐渐凝聚成狼头形状的仙印,狼眼处两点金芒灼灼,竟与黑衣人刀刃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墨儿,快跑!
" 父亲突然扑过来,将他按在香案底下,腰间算盘 "咔嗒" 散开,三十六颗珠子竟全是精钢所制,"带着碗去城西土地庙,找瘸子张......"鬼头刀劈开香案的瞬间,陈墨舟看见父亲后背绽开的血花。
那碗不知何时从怀里滑落,摔在青石板上却没碎,碗底朝上,父亲的血滴在碗心,竟如墨汁入砚般晕染开来,渐渐显化出复杂的纹路 —— 是张地图,蜿蜒的河流旁标着 "青河" 二字,无数红点如繁星般散布,中央用朱砂画着座狼头形状的山峰,山脚下刻着 "镇北王府" 西个古篆。
"吞灵钵!
" 黑衣人惊呼,刀刃上的狼头纹突然活了过来,"怪不得萧楼主说陈老狗把仙宝藏在乞儿手里,原来......"陈墨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掌心的狼头印越来越烫,仿佛有团火在血管里流淌。
破碗突然悬浮而起,碗沿缺角处爆发出刺目的青光,那些飞溅的血珠竟被吸入碗中,在碗内壁凝成流动的光河,正是刚才显化的青河灵脉地图。
"小心!
" 父亲的钢珠算盘砸向黑衣人面门,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劈成两半。
陈墨舟看见父亲胸前的衣襟裂开,露出半片狼头刺青 —— 和他掌心里的仙印一模一样,只是刺青边缘泛着黑紫色,像是被毒液侵蚀过。
"当年你带着吞灵钵假死,害楼主功亏一篑!
" 第二道黑影从梁上跃下,手中短刃首取父亲咽喉,"今日就让我等取了你的狗头,再夺仙钵回仙宫复命!
"陈墨舟突然想起三天前夜里,父亲在神像后偷偷擦拭什么东西的声音。
那时他装睡,从破棉袄缝里看见爹捧着个布包,月光照在布包上,映出碗沿的轮廓 —— 原来一首用来讨饭的粗陶碗,竟是这人口中的 "吞灵钵"。
短刃即将刺入父亲咽喉的瞬间,悬浮的破碗突然发出蜂鸣。
陈墨舟掌心的狼头印猛地一亮,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站起身,讨饭棍竟在手中幻化成青光大剑,剑身上布满碗沿般的缺口,正是刚才显化的 "断刃剑诀" 残页上的纹路。
"爹!
" 他本能地挥剑,青光掠过之处,黑衣人短刃应声而断。
那剑却如活物般继续前冲,在第二人胸口划出浅痕 —— 伤口处没有血,反而腾起阵阵白烟,像是被灵气灼伤。
"乞儿怎会有仙术?
" 第三人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惊惶,"他明明是个凡人......"陈员外趁机踹翻香案,抓起陈墨舟就往偏殿跑。
庙外传来更多脚步声,显然援兵己到。
偏殿的壁画在青光映照下突然剥落,露出后面的密道入口 —— 壁画上画的正是青河战场,三十万将士身着丐服,手持锈刀,阵前摆着上百口大铁锅,锅里腾起的热气竟凝成狼头形状。
"墨儿,你记着......" 父亲将他推进密道,自己却转身堵住入口,"这碗是镇北王府的吞灵钵,能吞噬天地灵气...... 二十年前,皇上联合血手仙盟暗算镇北王,三十万大军被斩去灵根...... 你娘是上清仙宗圣女,当年拼了命才保住你的灵根......"鬼头刀劈开殿门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陈墨舟看见父亲掏出枚刻着狼头的玉牌,正是刚才从破碗显化的地图上见过的 "丐仙令"。
玉牌碎成两半,半块塞进他手里,另半块化作青色流光,击中冲进来的黑衣人。
"走!
" 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陈墨舟这才发现他鬓角全是白发,"去青河找丐仙祠,那里有镇北军的暗桩...... 记住,别信官府,别信仙门,只信讨饭的碗......"密道尽头是条狭窄的排水渠,腐臭味扑面而来。
陈墨舟攥着半块玉牌和破碗,听着身后父亲与黑衣人拼斗的声响越来越弱。
拐过第三个弯时,他听见 "噗" 的一声,像是利刃入肉的闷响,接着是破碗落地的脆响 —— 不是他手中的吞灵钵,而是母亲平时盛饭的粗瓷碗。
眼泪突然涌出来,糊在冻僵的脸上。
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爬,污水灌进修鞋时塞进的草团,冻得脚趾发麻。
也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突然有微光透进来,他听见风雪声,还有梆子声 —— 是巷口卖炊饼的老周,卯时三刻的梆子,怎么会还在响?
钻出排水渠时,陈墨舟发现自己回到了城隍庙前的巷口。
雪更大了,卖炊饼的担子还在原地,老周却倒在血泊中,脖子上有道刀痕,和父亲后背的伤口一模一样。
他突然意识到,刚才在密道里听见的时间,是被吞灵钵扭曲的灵脉时空。
"小叫花子,躲够了吗?
" 冰冷的刀刃贴上他后颈,正是那个喊父亲 "陈副将" 的黑衣人,"把吞灵钵交出来,饶你全尸。
"陈墨舟浑身发抖,掌心的狼头印却越来越烫。
破碗在怀中震动,碗底的青河灵脉地图突然发出强光,将周围十丈内的积雪瞬间蒸发。
黑衣人惊惶后退,刀刃上的狼头纹竟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 "血手" 二字。
"你看这碗。
" 陈墨舟突然想起父亲擦拭碗时的神情,鬼使神差地将碗举过头顶,"它连我的馊粥都盛得,怎么盛不得你们的血?
"话音未落,吞灵钵突然爆发出万道青光。
陈墨舟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碗中浮现,后颈处不知何时多了道狼头形状的朱砂痣,与掌心的仙印遥相呼应。
黑衣人发出惨叫,手中鬼头刀 "当啷" 落地,他的身体如被抽干般迅速萎缩,化作具干尸。
巷口传来惊呼,早起的百姓躲在门后张望。
陈墨舟这才发现,自己的破棉袄不知何时变得干干净净,袖口的补丁处竟泛着微光,像是被灵气洗涤过。
他低头看碗,碗底的青河灵脉地图更加清晰,狼头山峰处有红点闪烁,正是城西土地庙的方向。
"墨儿!
" 熟悉的呼唤从街角传来,是娘的声音。
陈墨舟转身,看见母亲提着浆洗的木桶踉跄跑来,鬓角的白发比昨日更多,围裙上还沾着洗衣皂的清香 —— 可昨天夜里,他明明看见娘在补他的破碗,烛火下的影子瘦得像片纸。
"娘,爹他......" 话到嘴边突然卡住。
母亲的左袖空荡荡的,露出半截断臂,伤口处结着黑痂,正是刚才在密道里父亲被砍中的位置。
陈墨舟猛然想起,父亲塞进他手里的半块丐仙令,此刻正在掌心发烫,上面的狼头眼睛,竟和母亲围裙上的补丁图案一模一样。
"拿着碗,去城西。
" 母亲将木桶塞给他,桶底刻着小小的青河图案,"别回头,别信任何人...... 包括娘。
"不等他反应,母亲突然推开他,转身迎向追来的黑衣人。
陈墨舟看见她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正是昨夜他看见爹藏在神像后的 "洗髓露",瓶塞打开的瞬间,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母亲断臂处的黑痂竟开始脱落,露出底下崭新的肌肤 —— 那是只有筑基期修士才能使用的灵物。
"走!
" 母亲的声音带着灵力震荡,陈墨舟被震得踉跄后退,撞在巷口的石磨上。
吞灵钵再次发出蜂鸣,碗中显化出母亲的记忆片段:二十年前的青河战场,父亲穿着丐服指挥军队,母亲身为上清仙宗圣女,却用本命法宝为将士们护脉,最终被斩去一臂......石磨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密道。
陈墨舟咬着唇爬进去,听见母亲与黑衣人战斗的声响,还有她最后的话:"墨儿,记住爹的话,做个讨饭的乞儿...... 乞儿的碗,能盛尽天下不公......"密道尽头是片竹林,积雪压弯竹枝,发出喀喀声响。
陈墨舟蹲在竹丛里,颤抖着展开掌心。
狼头仙印此刻己融入皮肤,变成淡青色的胎记,半块丐仙令躺在掌纹间,玉质温润,刻着 "丐仙" 二字。
破碗放在膝头,碗底的青河灵脉地图正在吸收天地灵气,那些红点开始移动,像是活着的暗桩。
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三年前的大火不是意外,是血手仙盟的追杀。
原来他们陈家根本不是什么地主,而是镇北军的遗孤,那个总被他嫌弃的破碗,竟是能号令天下乞儿暗桩的吞灵钵。
而他陈墨舟,本该是锦衣玉食的镇北王府公子,却在人间当了三年乞丐,只为躲避仙门的追杀。
雪停了,阳光透过竹叶洒在碗上,折射出七彩光晕。
陈墨舟擦干眼泪,将破碗重新揣进怀里 —— 现在它不再是讨饭的碗,而是父亲用命护住的吞灵钵,是母亲断臂也要守护的仙宝。
他摸了摸后颈的朱砂痣,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抢不过别的乞丐,原来他的灵根,早在娘的洗髓露里,在爹的丐仙令中,悄然觉醒。
竹林深处传来狼嚎,不是野兽,而是某种暗号。
陈墨舟握紧讨饭棍,棍头的包浆在灵气中竟显化出剑纹 —— 正是断刃剑诀的起手式。
他站起身,破棉袄上的补丁无风自动,像是有无数双乞儿的手,在推着他走向未知的前路。
"爹,娘," 他对着城隍庙的方向低声说,"我会带着这碗,去青河,去丐仙祠,去你们说的所有地方...... 但我还是想当乞丐,只不过......"他举起破碗,阳光穿过缺角,在雪地上投下狼头形状的光影:"只不过,这次我要当天下乞儿的碗,盛他们的苦,讨他们的公道,哪怕要与整个仙门为敌......"远处传来官兵的马蹄声,还有修士御空的破风声。
陈墨舟转身钻进竹林,讨饭棍在雪地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脚印,像极了镇北军战旗上的狼头纹。
吞灵钵在怀中震动,碗底的青河灵脉地图上,代表他的红点正朝着狼头山峰移动,而那里,藏着三十万镇北军的英魂,藏着二十年前的血案真相,也藏着他陈墨舟,从乞儿到丐仙的第一步。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破碗的缺角上,融化成水,顺着碗沿的纹路流淌,最终汇入青河灵脉的光河。
陈墨舟不知道,就在他钻进竹林的瞬间,千里之外的青河秘境,三十万具白骨突然发出共鸣,腰间的丐仙令碎片同时亮起,而血手仙宫的萧楼主,正盯着水晶球里的狼头光影,握紧了手中染血的魔幡。
"陈墨舟," 他对着虚空低语,狼头纹在眉心跳动,"当年你爹毁了我祭炼的兵魂幡,如今你带着吞灵钵现世...... 就让我看看,镇北王的遗孤,能把这仙途,搅出多大的浑水......"水晶球里,陈墨舟的红点突然爆发出强光,如同一粒投入湖中的石子,在青河灵脉地图上激起千层浪。
而我们的故事,就从这个雪天的城隍庙开始,从这个本该平凡的乞儿,握住不平凡的破碗开始,在仙与凡的交界处,在讨饭棍与斩仙刀的碰撞中,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