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更夫裹着破棉袄蜷在茶肆廊下,呵出的白雾还未消散,就凝成冰晶坠在梆子上——这是北境才有的酷寒。
云蘅蜷在镇北侯府后巷的老槐枝桠间,玄色夜行衣与枯枝几乎融为一体。
三指宽的牛皮腰封里缝着三十六根毒针,每根都浸过苗疆的"三日醉"。
这是她在南诏瘴林猎杀第七个谢府暗桩时,从对方脊椎里抽出的战利品。
"嗒。
"瓦当积雪坠落的声音让她瞳孔骤缩。
七步外的墙根下,谢府护院的獒犬正在嗅闻着什么。
那畜生颈间系着鎏金铃铛,云蘅认得这声音——七年前云家灭门夜,冲在最前头的西凉死士脚踝上,就拴着这种掺了人骨粉的铃铛。
她将冻僵的指尖贴上怀中匕首。
黄铜刀鞘上"云"字铭文深深烙进掌心,这是昨夜从义父坟茔启出的旧物。
刀刃还凝着黑褐色的血锈,轻轻一嗅,仿佛还能闻到那年雪夜混着桐油味的血腥气。
"咯吱——"角门突然洞开,八名提灯婢女鱼贯而出。
绛纱灯笼在雪地上投出鬼魅似的红晕,映得门楣上"谢府"二字如凝***写。
云蘅数着朱轮马车顶的南海明珠,二十四颗***莹润,颗颗都能买下城南半条漕运。
当朝首辅谢明璋的仪仗,竟比御书房那顶九龙辇还要煊赫三分。
车辕碾过青砖的声响令她后颈旧疤隐隐发烫。
那是母亲将她塞进枯井时,指甲不慎抓破的伤痕。
记忆如破闸的冰河:冲天火光里,父亲云峥的银甲映着雪色,最后一箭穿透他咽喉时,血珠在半空凝成赤红的弧——像极了谢明璋寿宴上最爱的珊瑚摆件。
"阿爹,且看今夜。
"她咬破舌尖,铁锈味混着鹤顶红的苦杏仁气息在齿间弥漫。
袖中机栝已绷到极致,淬了"碧蚕蛹"的柳叶镖正对马车珠帘。
瓦当积雪忽然簌簌而落。
云蘅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未等暗器出手,斜刺里探来两指,堪堪夹住破空而去的柳叶镖。
那手指骨节分明,带着练剑人才有的薄茧,指尖却沾着糖渍梅子的蜜色。
"姑娘好俊的身手。
"带笑的男声从月洞墙头飘来。
青衫客倒悬在檐角冰凌之间,麂皮靴尖勾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