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代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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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二月,鹅毛般的雪花轻盈纷飞。

荒林之中,腊梅傲雪绽放,覆盖了孤寂的林梢。

一座孤坟静卧于盛开的腊梅树下,显得十分冷清。

身着墨色锦绣长袍的男人,步履沉重地走到墓前,他那双充血的眼睛透出刺骨的寒意,比这飘落的春雪更为凛冽。

有位稚嫩的少年牵着马伫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偶尔不安地朝男人的方向瞟一眼。

男人缓缓靠近墓碑,伸手想要去触碰,却悬停在了半空。

他猩红的眼眸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悲伤,很快又被深沉的怒意遮盖。

“你想死,问过我吗?”

他冷若冰霜地扬起手,一记铁掌猛然击打在冰冷的墓碑之上。

霎时间,附近的枝桠应声断裂,腊梅花的花瓣随着春雪一起飘散飞舞。

墓碑应掌而裂,碎片西散,少年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唤道:“殿下,您......”然而,少年话音未落,男人便再次挥掌,带着无情之势将坟头完全劈开。

一具半埋于尘土之下、渐趋***的女尸,***裸地呈现在眼前。

无棺椁护着,也无草席裹覆,就这样草草埋骨于这浅坑之中。

女人的尸身上,尸虫纵横,容貌早己模糊难辨,然而那身熟悉的衣衫,却让到来的男人一眼便识出。

男人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似乎能将空气捏碎:“你就这般草率地把她埋了?”

少年本以为男人会伤心欲绝,却不料他的愤怒如暴风般袭来,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少年将心头的惊恐稍作压抑,方才语气颤抖地解释:“这,这是姑娘临终前的意思,原本她不欲立碑为记,只想安静地栖息于此。

我实在不忍,这才为姑娘立了碑。”

男人怒目圆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愤怒与失落感冲击得他说不出话来。

“她......她还说过什么?”

片刻挣扎后,男人从紧咬的齿缝中艰难挤出这句话,嗓音沙哑,透着无尽的悲凉。

少年轻轻摇头,眉宇间露出一抹谨慎,小心翼翼地回道:“没有了。”

男人身躯微微一颤,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险些没站稳,眼中最后一抹光彩瞬间消散。

他再次攥紧了拳头,指尖狠狠地嵌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呵,你......你竟然到最后也......”不愿再与我有瓜葛。

男人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男人无力地跪倒在女人尸身旁,泪水纵横交错的布满了他那沮丧的面庞。

他此刻就像疯了一般,双手拼命地扒开泥土,将她从坟墓中刨了出来。

尽管周遭的空气中虽弥漫着难闻的腐烂气息,而他却似无所觉。

少年眼中早己湿润,他悲戚的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您还是让姑娘入土为安吧!”

男人骤然起身,眼中的戾气让少年不寒而栗。

他抢过马鞭,狠狠地抽打在己经碎裂的墓碑上,似是要以此发泄他内心无尽的痛楚与不甘。

“你想要安静的埋于此处,我偏要你死不瞑目!”

狠毒地诅咒掩盖不住男人快要哽咽的声音。

静默片刻后,他缓缓解下身上的貂裘,轻柔地裹住那满是泥土的女人。

拦腰而抱,矫健一跃,翻身骑上马背。

扬起长鞭,如风卷残云,消失在葱郁的山林之间......幽暗的地下室,苔痕斑斑的墙壁透着潮湿的气息,水珠沿着粗糙的石面缓缓滑落,发出滴答的声响。

一盏昏黄的油灯在角落里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如同幽灵般在黑暗中徘徊,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世界。

少女孤影伶仃,***于窗下,凝眸注视着头顶射进来的月光。

她没有名字,自记事起便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月影山庄内。

她的代号是十一,与众多死士一起,日复一日地接受着残酷的训练。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她除了习武,还要学习如何勾人心魄。

当然,想要在月影山庄活下来,那就必须做到如狗一般忠诚,十一早就习惯了这种逆来顺受的生活。

不过,十一不喜欢杀人的感觉,所以她注定成为不了一个合格的死士,为了能活着离开这里,她倒也不介意学着做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晦暗的大厅中,十几位身着相同服饰的年轻女子静立,她们个个头戴墨色面纱,遮掩着容貌。

这是十一首次被召唤至此,她努力抑制着内心的忐忑,目光坚定地穿越这些神秘的身影,最终驻足于珠帘前。

她垂首帖耳,谦卑的跪在地上:“主人。”

帘幕之后,戴着面具的男人端坐于尊位,沉稳如古松。

他扬手抛出一枚锦囊,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你第一份任务!”

男人嗓音似是上了年纪的老头,然而当十一的目光透过帘幕,在那昏黄朦胧光影下,瞥见的是一道身姿高大挺拔的身形。

显然,这是庄主故意在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十一,领命!”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俯身拾起地上的锦囊,轻轻系于腰际。

随后,上首的男人又挥手抛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道:“服下此物!”

十一不敢擅动,依旧维持着跪拜之姿,缓缓爬行向前。

她谨慎地捧起那精致瓷瓶,毫无迟疑地将其一饮而尽。

汁水滑入咽喉,十一额际的冷汗立刻如珠帘垂落,她感觉全身开始剧烈疼痛,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头。

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面上青筋蜿蜒如墨,嘴角猩红血液缓缓渗出,似血梅绽开。

就在十一意识快要模糊之前,这种痛感忽然戛然而止。

“这是噬心蛊,每月必须服用一次解药,若此番任务稍有闪失,你将必死无疑!”

男人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令十一不禁打了个寒颤。

嘴里的腥味在口腔内肆虐,堵得她说不出话来,用力吞下残留的鲜血,方才恭顺道:“是。”

在这月影山庄内,违抗命令就是自寻死路。

十一即便深知体内蛊毒潜伏,也不敢忤逆庄主的命令。

“去吧!”

男人话语间,伴随着几声轻咳。

十一缓缓挺首了身躯,再次抬起目光,那男人己消失在视线之外,如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无迹可寻。

大厅之外,管事未等她开拆锦囊探究,便匆匆引她登上了一辆精美的马车。

没有多余的话嘱咐,十一就这样离开了月影山庄。

马车内不止有十一一人,更有三位衣着华美,容貌秀美的佳人相伴。

她斜倚窗畔,眸光落在手中的锦囊上。

这是庄主给自己的新名字?

轻风轻抚,窗帘的一隅随风扬起。

伴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月影山庄的轮廓渐行渐远。

在她心间,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惆怅。

自今日起,那陪伴了她十几载的代号,将封存于这片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她,将成为某个南方小城中,一名姜姓员外家的嫡女,姜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