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歪斜的嘴角还挂着晶亮的口水,母亲正用袖口给他擦拭。
她抬头看我时,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裂开细缝。
"医生说至少要卧床三个月。
"母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废品站那边......"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金属座椅扶手。
那阵钝痛让我想起上个月面试时,面试官看到简历上"废品回收"四个字时微妙的表情。
二十六岁的男人啃老已经够难堪,现在还要子承父业?
急诊室的荧光灯管突然滋滋作响,母亲佝偻的脊背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她颤抖着从印花布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铜制的钥匙齿挂着几缕锈迹:"小满,就当你帮帮妈。
"那天深夜我站在废品站铁门前。
月光给"老林回收"的招牌镀上一层惨白,卷帘门上的涂鸦像无数张嘲笑的脸。
我踢开挡路的易拉罐,铝皮碰撞声在空荡的街道格外刺耳。
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被同学撞见,从此得了个"破烂王子"的绰号。
(二)暗流涌动账本藏在保险柜第三层,压在母亲陪嫁的龙凤镯下面。
当看到那个数字时,我差点打翻手边的台灯——欠款金额后面跟着六个零,墨迹新鲜得能蹭花手指。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女友苏晴发来的消息:"阿姨说你要接手废品站?
不是说好下个月一起去深圳?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突然听见老鼠啃噬纸箱的窸窣声。
暗处有双绿莹莹的眼睛一闪而过,像极了父亲犯病时涣散的瞳孔。
第二天我在城南茶餐厅见到王叔。
这个总穿立领夹克的老会计是父亲二十年的酒友,此刻却把茶杯转得快要飞起来:"你爸三年前开始替人做账,说是要给你攒婚房钱......"玻璃门外闪过一道黑影。
穿连帽衫的男人贴着橱窗走过,鸭舌帽压得很低。
王叔突然剧烈咳嗽,茶水在泛黄的账页上洇开一团褐斑。
等我追出去时,只看到巷口半截未熄的烟头。
暴雨是凌晨三点来的。
我蜷缩在废品站的折叠床上,雨水顺着铁皮屋顶的裂缝滴在额头。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城西钢厂废料里有你要的东西。
"雷声炸响的瞬间,我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