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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元年秋，黔州摩围阁的竹帘筛下斑驳日影。黄庭坚握着半卷《陈氏香谱》残本，案头堆着玄参、丁香与枫香树脂。自绍圣年间遭贬，这已是他在瘴气弥漫的西南度过的第三个寒暑。

"山谷道人又在捣鼓香方？"惠洪禅师撩开垂藤而入，袈裟沾着山寺钟声的余韵。他瞥见砚底压着墨迹未干的诗笺："一炷烟中得意，九衢尘里偷闲——倒是你惯常的做派。"

黄庭坚捻起几粒炮制过的降真香，铜博山炉里腾起青烟如絮。"记得元祐七年在汴京，与东坡先生斗香，他取岭南素馨，我以海南沉水相和。如今..."他望着竹窗外盘旋的鹧鸪，黔江的雾气正漫过石阶。

惠洪忽然抽动鼻翼。案头紫砂罐里，去年窖藏的黔州野蜂蜜泛着琥珀光泽。"《楞严经》云香严童子观香气出入无常而悟道，这罐崖蜜倒像是西南山水的精魄。"

三更雨骤，黄庭坚独对残烛。香灰在宣纸上勾出《香十德》的轮廓："感格鬼神、清净心身..."笔锋忽顿，想起昨日收到的苏轼手札。那位远谪海南的故人竟在信中笑谈："琼州多飓风，然崖香经飓母淬炼，气韵尤烈。"随信附来的沉香木片，还带着雷击的焦痕。

卯时初刻，黄庭坚将崖香研末，调入黔州野蜂巢蜡。炉火明灭间，忽见烟迹凝成鹤形，绕着苏东坡赠的歙砚久久不散。他猛然掷笔长笑："原来如此！江南帐中香需龙脑提神，黔地瘴雾却要借崖香的雷霆之气来破！"

七日后，秦观之子秦湛携新茶来访。推门便见篆烟结成"山谷"二字，黄庭坚正以香匙拨弄云母隔片。"此香初燃似暴雨摧竹，中调转作寒梅噙雪，尾韵竟有还魂草般的清苦。"秦湛惊叹间，窗外掠过道青影——竟是只三年未见的白鹇。

是夜，黄庭坚在《豫章集》添上新注："崇宁元年九月既望，合海南沉、黔州蜜、庐山云母屑，得返魂香。烟迹成文者三，一曰无垢，二曰破执，三曰回甘。"末了又补小字："东坡尝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若此香一缕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