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被威亚吊在七米高的钢架上，浸透戏服的冰雨顺着脊椎滑进尾椎骨，像一条吐信的蛇。

人造血浆混着雨水在她睫毛上凝结成暗红色冰晶，晃动的探照灯扫过时，投在水泥墙上的影子活像只折翼的雨燕。

"卡！"导演的喊声撞在生锈的管道上嗡嗡作响，"江老师，替身的脸色白得跟停尸间似的，您确定不换人？"阴影里爆出一串咳嗽声，火星在通风管道缺口处明灭。

江曜从监控屏后站起身，黑色大衣下摆扫过积水的电缆，军靴碾碎满地凝结的血浆胶囊。

他伸手扯松领带时，林晚看见他腕骨内侧的皮肤——那里本该纹着媒体大肆报道的玫瑰刺青，此刻却露出淡青色针孔。

"破碎感要精确到毫米。

"江曜的食指突然抵住她锁骨中央，顺着假血迹的轨迹下滑。

林晚在威亚绳骤然收紧的颤栗中听见布料撕裂声，戏服领口被扯开一道裂痕，露出锁骨下方三寸的月牙形疤痕。

他的拇指重重碾过那道旧伤，炽热的呼吸裹着苦艾酒气息喷在伤口上："2017年冬天落下的？"场务端着咖啡经过时，林晚听见保温杯磕碰的轻响。

"江老师连文替都要亲自挑，这回居然让替身拍吻戏......"刻意压低的絮语被鼓风机吞掉半截。

她突然意识到吊威亚的绳索缠绕方式很特殊——不是常见的X型交叉，而是精密地绕过肋下与髋骨，像极了刑讯室绑缚囚徒的绳结。

江曜退后两步仰头看她，湿发扫过眼尾那颗泪痣。

监控屏蓝光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数据流，林晚在某个瞬间确信他虹膜深处闪过红光，就像夜视镜头突然开启的瞬间。

第七次重拍时，片场的钨丝灯管在潮湿空气里发出濒死的嗡鸣。

林晚的后腰抵着被血浆浸透的钢琴盖，江曜扯开衬衫的力道让琥珀纽扣迸溅进摄像机轨道。

监视器里他们的倒影被雨水扭曲成连体婴，他带着血腥味的拇指按进她唇缝，却在借位瞬间突然偏转角度真实吻下来——这个吻裹着止咳糖浆的苦甜，舌尖抵住她上颚的力度像在拓印齿模。

"完美！"导演的欢呼卡在喉咙里。

江曜的瞳孔在接吻时扩张得异常大，却在镜头移开的刹那触电般弹开。

他踉跄着撞翻轨道车，冲进洗手间反锁的动静惊飞檐下的乌鸦。

林晚舔到嘴角渗血的腥咸时，听见隔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混合着电子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有人在用洗胃机抽取记忆。

当晚热搜爆得诡异，#江曜夜会替身演员#的词条在23:17分凭空出现在榜首。

林晚蜷缩在33层公寓的弧形飘窗上，手机蓝光照亮锁骨处未卸的淤青。

特别关注的提示音突然炸响，钟前发布的声明在眼前炸开：纯属剧组对戏——配图竟是他们在密室戏里伪造的结婚证。

当第十万条"心机婊去死"的私信涌入时，门禁系统突然过载黑屏。

江曜撞开门时的风铃碎成降E大调，右手攥着的芭蕾舞票根扎破掌心，1997年的油墨在血迹里浮出林曦的艺名。

他军靴碾碎满地月光，脖颈青筋暴起如勒住天鹅的铁丝网："她割断的哪是舞鞋系带？"沾血的票根甩在茶几上，林晚看清背面用经血写的小字：替身才是正品。

DNA报告在她口袋里蜷成毒蛇，检测结论处的"异卵双胞胎"正在咬噬心脏。

江曜突然掐住她下颌，虎口卡着那道被整容医生复刻的疤痕："你究竟在模仿她，还是在修正她？"暗处充电的手机突然亮起，锁屏弹出新消息：姐姐说浴室镜后有礼物。

林晚的指尖触到口袋里的DNA报告，纸张边缘已经被她摩挲得起了毛边。

七天前，在私立医院VIP诊室，士递过检测报告时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林小姐...您和您姐姐的基因相似度只有50%，这...这不可能..."诊室的白炽灯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划破护士的额头，鲜血滴在报告单上，恰好模糊了"异卵双胞胎"几个字。

此刻江曜的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林晚能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在他虹膜里扭曲变形。

"姐姐说，要你永远记住她坠落的样子。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天台上呼啸的风声。

七年前那个雨夜，她推开天台铁门时，林曦穿着《天鹅湖》最后一幕的白色舞裙，足尖点在栏杆外摇摇欲坠。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循环播放着江曜宣布订婚的采访视频，而林曦的右肩——那个本该纹着玫瑰刺青的位置——赫然是一道狰狞的手术疤痕。

江曜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颌骨。

他的拇指重重碾过她刻意模仿的泪痣，那里传来细微的刺痛——是植入式微型摄像头的信号接收器在发烫。

"你每次说谎时，右眼会比左眼慢眨0.3秒。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但今晚在浴室假装冲澡的人，右肩根本没有我咬过的牙印。

"林晚的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红酒杯，倒影里自己的右肩光滑如新。

记忆突然闪回三小时前——她在浴室镜前卸妆时，镜面突然变成显示屏：警告：记忆覆盖程序出现异常。

而此刻江曜的左手正按在后颈的烧伤疤痕上，那里隐约透出红光，像某种精密的电子元件在皮下闪烁。

江曜的私人别墅坐落在悬崖边缘，落地窗外是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浪。

林晚推开暗门时，满墙监控屏同时亮起，蓝光照亮她苍白的脸。

冷冻柜的玻璃上结着厚厚的冰霜，红舞鞋的缎面渗出细密的冰晶，鞋尖缝着的微型摄像头还在闪烁——那是姐姐失踪当天穿的舞鞋，鞋底沾着天台的水泥碎屑。

"你姐姐***了我父亲行贿的证据。

"江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他按下遥控器，监控视频里赫然是少年时的自己，正将注射器扎进林曦的手臂。

画面里的林曦穿着病号服，右肩的玫瑰刺青下隐约可见手术疤痕。

"跳完这场，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少年江曜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听起来像某种机械造物。

林晚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密室里回荡。

她摘下日抛美瞳，露出和姐姐截然不同的琥珀色瞳孔，将DNA报告甩在满地蔷薇花瓣上："江先生，当年给你下药导致记忆混乱的人，好像正是令尊啊？"监控屏突然全部黑屏，随即跳出一段加密视频。

画面里是江父的办公室，少年江曜被绑在椅子上，额头贴着电极片。

"清除他对林曦的所有记忆。

"江父对着穿白大褂的男人说，"植入新的记忆：林曦是自愿接受手术的。

"冷冻柜突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柜门自动弹开。

林晚看见冰层下封存的不仅是红舞鞋，还有一份泛黄的病历——患者：江曜，诊断：科塔尔综合征，病因：药物导致记忆紊乱。

病历右下角盖着江氏私立医院的公章，日期正是林曦失踪前一天。

江曜抓起飘落的DNA报告时，纸页间突然抖落两张泛黄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边缘沾着暗褐色污渍，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珠光——十五岁的林曦蜷缩在病房角落，病号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本该光滑的皮肤上布满紫红色针孔。

她的手腕缠着渗血的绷带，食指却倔强地指向病房监控镜头，指甲缝里卡着半片金箔，正是江父医药集团当年违禁药品包装上的防伪标识。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第七次电击治疗后的反应样本。

"你父亲用她试药。

"林晚的声线突然变成机械般的平直，"治疗抑郁症的新药需要活体神经反馈数据，所以你们选中了孤儿院的芭蕾天才。

"她踢开脚边的蔷薇花盆，泥土里露出半截注射器，针管上刻着***的LOGO。

第二张照片飘落的轨迹异常缓慢，仿佛被无形的手托着。

林晚接住的瞬间，消毒水混合着尸臭的气味从相纸渗出。

停尸间惨白的灯光下，两具少女遗体并列在金属台上。

左边是芭蕾舞鞋碎裂的林曦，右脚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足尖卡着半枚订婚戒指；右边那具尸体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脸，但额角有她从未见过的车祸伤疤，右手紧攥着烧焦的日记本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