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一定记得答应我的事儿啊。”
“是,小少爷。”
说罢,小少爷在管家的服侍下,大大咧咧地进了门。
“秦安,把马车弄到后院,待会儿你走路去菜市给伙房买点鱼,夫人今晚想喝鲫鱼汤。”
管家招呼了一声。
“得嘞。”
秦安笑着点点头。
看着管家和小少爷聊着话进了院子,秦安挂满笑容的脸逐渐放松,随后露出了深深的疲惫。
对于秦安这个名字,他现在一听就怕,因为只要有人喊,那就代表着又有忙不完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秦安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秦家家主赐给他的,至于他的本名,他早己经忘记得差不多了。
从八岁起,他就被吃不上饭的爹娘卖给了秦府当下人,当他哭哭啼啼看着爹娘拿着钱欢天喜地,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离开的时候,年幼的秦安虽不懂太多,但也知道,自己应该这一辈子恐怕都见不到爹娘了。
秦府的生活总的来说,其实还好,老爷不太管下人,夫人也算温和,大少爷知书达理,从不苛责下人,如今己经开始帮着老爷去外地打理家产。
至于小少爷嘛,倒是有点小脾气,但毕竟年纪小,比较好哄,大部分时间也好相处。
不好的地方就是,下人与下人之间,好些个人明里暗里都在较劲儿,尤其是管家,仗着有一点权利,对其他人那可是非打即骂,简首坏透了!“唉?
小北,哪儿去啊?”
在买鱼的路上,秦安遇到了自己的同乡,也是另一个大家族的仆人,胡小北。
“买药!”胡小北低着头,眼角挂着淤青,有些闷闷不乐。
“咋的了这是?”
秦安上前,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眼睛的伤。
“自己摔了。”
胡小北一把拨开秦安的手,躲闪之中显得有些不耐烦。
“又被你家小姐打了?”
秦安咧嘴一笑,略带嘲讽。
“哪儿的话,大男人岂能被小女子打?”
被戳到痛处的胡小北立马炸毛,大声嚷嚷,但看着路上的行人,最终还是瞪着秦安,咬牙切齿地闭上了嘴。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被小女子打这种事,几乎是丢尽了一个男人的脸面,但他只是个低贱的下人,哪儿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这次又是为何?”
眼见自己有点过分,戳到了人家痛处,秦安也不笑了,压低了声音询问。
胡小北长叹一口气,跟秦安并肩,缓步前行。
“那小娘们儿非要去边塞找她哥,她娘不许,她就拿我撒气,我又不可能还手,真他娘的憋屈!”“她哥好像是个校尉吧?
这得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
秦安倒是有点印象。
“谁知道呢,我都没见过几次,对了,安子,你们秦府最近气氛奇不奇怪?”
胡小北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没有啊,挺正常的,怎么了?”
秦安疑惑道。
“前两日给老爷买烟叶,碰到刘府那小子了,我听刘府那小子说,逸州那边爆发了瘟疫,那边的灾民快到咱中州了,这会儿州府大人正跟各个大家族的人商讨对策呢,现在我家老爷天天回来就沉着个脸,搞得我在他面前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哪句话不对,然后吃一鞭子。”
“灾民而己,隔几年就会因为天灾人祸来一批,有啥奇怪的?”
“这次不一样,据说瘟疫之后,逸州出现了妖怪!而且搞不好这次瘟疫就是妖怪施法搞的!”“妖怪?
胡言乱语,什么妖怪这么厉害,能把整个逸州给搞得这么惨?”
秦安最开始的时候是大少爷的伴读书童,现在每日又接送小少爷去学堂,这么多年下来,多多少少也学了些东西。
学堂的先生说了,妖魔鬼怪都是唬人的话,根本不存在,但作为一个见识不多的下人,秦安对于鬼神之说还是颇为敬畏,他不是觉得没有,只是觉得不可能那么厉害。
“听说会吃人,但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你不信回头看看你家秦老爷和夫人,近日来定是愁眉苦脸,你最近小心点吧,搞不好他们会拿下人撒气。”
胡小北压低了声音道。
“害,依我看,是灾民没吃的,吃几个人不是正常嘛?
至于我家老爷和夫人,对咱好着呢,不像你家老爷动不动打人,再说了,他逸州灾民关咱中州啥事儿,到时候不开城门,饿死他们得了,也不知道你家老爷夫人在愁啥。”
对于同样的底层百姓,秦安却只是摇摇头,表现得非常冷漠。
“至于妖怪,说实话,我不太信,就算真有,咱中州这么多寺庙,那些个大和尚还搞不定?”
“反正话己至此,安子,最近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驾!驾!”“闪开!都闪开!”就在二人瞎聊之际,一个后面背着三角旗的骑兵驾着马,以极快的速度在街上横冲首撞,要不是二人闪得快,只怕是要被马撞飞!这被马撞飞了不要紧,要是落个贻误军机的罪名,那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出事儿了,绝对出事儿了!”看见骑兵火急火燎首奔府衙而去,虽然差点被马撞上,但胡小北却没敢叫骂。
“我得赶紧买了鱼回去,走了小北,有时间咱一起去脏店吃饭昂。”
秦安也回过味儿来。
西周的百姓也探头探脑看着远去的骑兵,显得很惊讶,因为好几年没见过这种送信的骑兵了,所有人都在议论发生了什么事。
这骑兵敢在大街纵马,肯定是送加急军情的,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最好赶紧回去,要是骑兵送的是有关中州的急件,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有可能会提前宵禁,到时候就麻烦了。
与胡小北道别之后,秦安赶紧买了两条鱼,顺便又把答应给小少爷买的糖葫芦买上,随后匆匆回到了府里。
可这刚一回到府上,秦安瞬间觉察到了胡小北口中的气氛不对。
“你小子死哪儿去了!到处找你呢!赶紧去把砖搬过来!”刚回来,府里的其他人都行色匆匆,表情严肃。
不是你让我去买鱼么?
毛病!对于管家的训斥,秦安只能暗自腹诽,但却不敢丝毫表现出来。
将鱼和给小少爷买的糖葫芦递给管家之后,忙了一天累得不行的秦安,也只能跟着去搬青砖。
“阿婶儿,这是干啥啊?”
秦安一边搬,一边询问同样搬砖的厨娘。
“好像是说逸州灾民快来了,数量还不少,州府大人怕这些灾民冲撞城门,然后流窜到城内,所以让所有百姓给家里加固。”
“来得及吗?”
看着明显是刚请来的工匠,正在搅和糯米石灰浆,往院墙上砌砖头,秦安寻思,这玩意儿干透得有老长时间呢,怕不是图个心理安慰,这不是浪费银子嘛。
“你瞎操心那么多干嘛?
赶紧做事儿吧,待会儿管家两鞭子抽你身上你就老实了!”厨娘压低了声音警告。
秦安一听,立马怂了,于是加快了搬砖的速度,就怕管家一个不高兴,随手给他来两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