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绸缎庄的周娘子扯着嗓子骂:"顾家丫头又在扮男装!
仔细你爹从坟里爬出来教训!
"三五个浣纱妇吃吃笑着,将染着蔻丹的指尖戳向她腰间佩剑。
"阿蘅姐!
"扎着双髻的芸娘抱着洗衣盆挨过来,袖口露出青紫指痕,"昨日王司马家的管事又踹翻我家粥棚..."话音未落,江面忽起骚动。
豫章王府的楼船撞翻渔船,落水的老汉刚抓住浮木,就被船头侍卫用铁钩捅穿手心。
陆惊鸿的玄铁伞旋如疾风,十二枚铜铃惊起满江鸥鹭。
伞骨缠住铁钩时,她瞥见芸娘颤抖着往盆底藏半块麦饼——那饼上的牙印分明是王家恶犬所留。
第二卷 | 邻坊劫"顾娘子可知东市米价涨到三百钱一斗?
"棺材铺的孙瘸子倚着门框雕刻小像,木屑堆里混着观音土,"昨日老陈头饿得啃门槛,被巡街武侯当流民打死了。
"陆惊鸿抛给他一袋粟米,袋底绣着沈家徽记。
瘸子突然抄起刻刀抵住她咽喉:"上月你救的流民里混着北魏细作,西巷刘寡妇的幼子被当作奸细剜了眼!
"刀尖挑开米袋,露出底层泛黄的《金刚经》——正是长干寺赈灾粮的裹粮布。
三更梆子响,陆惊鸿翻进芸娘破屋,却见床榻空空如也。
墙角陶罐压着半幅绣帕:"阿蘅,娘把我许给豫章王府马夫换三石黍米..."帕角并蒂莲沾着血渍,像被人生生扯碎的花瓣。
第三卷 | 青萍之末建康城飘着今冬第一场雪时,陆惊鸿正蹲在朱雀桥头卖炭。
玄铁伞斜倚柳树,伞骨挂着十三串铜钱——这是她昨日从豫章王府顺来的买命钱。
"顾娘子又在装神弄鬼!
"绸缎庄的周娘子将唾沫星子溅到炭筐上,"正经姑娘谁像你这般抛头露面?
"几个浣纱妇跟着哄笑,她们腕间红绳在寒风里飘荡,像一簇簇将熄的火苗。
桥洞下忽然传来呜咽。
陆惊鸿拨开枯草,看见芸娘蜷缩在破絮堆里,脚踝锁着生锈的铁链。
"王司马要我做第七房..."少女露出的肩头布满紫痕,"阿蘅,求你..."玄铁伞劈开锁链的脆响惊起寒鸦。
陆惊鸿将最后一块炭塞进芸娘怀中,伞尖挑起地上雪泥,在桥墩刻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