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仿佛灵魂被强行塞进一个狭小、脆弱、布满裂痕的劣质陶罐里的剧痛,猛烈地撕扯着赵小赵残存的意识。
沉重的窒息感压迫着他的感知,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是在粘稠的泥沼里挣扎。
无数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地扎进他混乱的思维:燃烧的丹炉…刺耳的尖啸…胸口那无法填补的冰冷空洞…不死仙帝那双幽绿的、充满恶毒与贪婪的眼睛…最后,是炼天鼎爆发出的、那足以撕裂万古星空的混沌光芒……“呃…啊……”一声压抑的、如同破风箱抽动般的***,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
紧接着,是嘈杂的、嗡嗡作响的噪音,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边振翅。
这些噪音渐渐汇聚成模糊的人声,带着一种他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腔调。
“……赵小赵!
赵小赵!
醒醒!
别睡了!
老班看你呢!”
“……啧啧,昨晚又通宵打游戏了吧?
瞧这脸白的…………嘿,我看是表白被彭大校花打击惨了,精神崩溃…………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彭夕?
谁?
赵小赵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视线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而光滑的黑色平面(黑板?
),上面用白色的粉末(粉笔?
)画着些扭曲的、意义不明的符号和线条(公式?
)。
下方,是一排排整齐摆放的、样式古怪的桌椅。
许多穿着统一、样式奇特的蓝色布衣(校服?
)的年轻男女,正扭着头,或好奇、或嘲讽、或漠然地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了纸张、劣质墨水、汗味和某种食物(面包?
)的浑浊气息。
这是哪里?
地狱?
还是某个奇特的幻境?
“赵小赵!”
一个压抑着怒火的、略显尖利的女声在很近的前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赵小赵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讲台上,一个穿着深色套裙、戴着细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正一手叉腰,一手捏着一根白色的小棍(粉笔?
),脸色铁青地瞪着他。
那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睡醒了没有?!”
女教师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斥责,“我的课就那么催眠?
还是你觉得你那个年级垫底的成绩,己经不需要听课了?
嗯?!”
年级垫底?
赵小赵一阵茫然。
他,仙界丹道巨擘,曾被无数仙尊仙帝奉为座上宾,求一丹而不可得的存在……年级垫底?
这是何等的羞辱!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高傲和愤怒瞬间冲淡了身体的虚弱与不适。
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起来,下意识地就要开口驳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然而,就在他张口欲言的瞬间——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动,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这震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灵魂的最核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古老、浩瀚的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巨龙,轻轻翻动了一下身躯。
炼天鼎!
是它!
它还活着!
它就在自己的灵魂之中!
狂喜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愤怒,赵小赵浑身剧震,几乎是本能地将所有残存的心神沉入识海深处。
那里,景象让他心神摇曳。
一片混沌未开的识海虚空中,一尊古朴、暗沉、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铜小鼎,正静静悬浮。
它只有巴掌大小,鼎身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纹,许多地方甚至黯淡无光,失去了神韵。
鼎内空空如也,曾经蕴养的诸天神火、万界灵粹早己在穿越时空的毁灭风暴中消耗殆尽。
整个鼎身散发着一种极度虚弱、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的气息。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迹!
是它护住了自己的残魂,穿越了那毁灭性的空间风暴,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赵!
小!
赵!”
讲台上,女教师的声音己经因为被彻底无视而变得尖利刺耳,近乎咆哮。
她手中的粉笔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地砸了过来!
啪!
粉笔头不偏不倚,正中赵小赵的眉心。
细碎的白色粉末沾了他一脸。
这微不足道的物理攻击自然伤不了他分毫,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但这近乎侮辱性的举动,以及周围瞬间爆发出的一片压抑的嗤笑声,却像是一盆冰冷的污水,将他从狂喜中猛地浇醒。
他缓缓抬手,抹掉眉心的粉笔灰。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沉凝。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讲台上那个怒容满面的女教师。
这一次,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里面没有了愤怒,没有了高傲,只剩下一种漠然的审视,一种俯瞰蝼蚁般的平静。
这眼神,竟让气势汹汹的女教师心头莫名一悸,斥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整个教室的笑声也诡异地低了下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玉珠滚落银盘的“叮铃”声,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清幽淡雅的香气,从右侧飘了过来。
这香气……赵小赵的鼻翼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很淡,像是某种山间初绽的幽兰,又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仿佛被岁月尘封的古木馨香。
这味道……似乎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