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家法伺候
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动作粗鲁而迅捷，如同抓小鸡一般，一左一右，铁钳似的大手便死死箍住了她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
放开我，”顾婉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然而，她身娇体弱，这点力气，在这两个常年做粗活的婆子面前，简首如同蚍蜉撼树。
婆子们面无表情，手上力道加大，几乎是半拖半架，强行将她往早己备好的一条长凳上按去。
“放肆，我是将军府的少夫人，”顾婉厉声喝道，试图用身份压制。
可那两个婆子像是聋了一般，手上动作不停，只听“噗通”一声，顾婉便被死死地按趴在了长凳上。
冰冷的木头硌得她生疼，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她奋力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发髻散乱，几缕青丝狼狈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
“张妈妈。”
顾婉猛地抬起头，那双清亮却燃着怒火的杏眼，死死盯住站在一旁的张妈妈。
“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对我动用家法？”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就因为我今天没有去门口迎接沈临风？
就因为我没有像往日一样，卑躬屈膝地伺候他？
你们告诉我，凭什么？”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这三年来，整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顾婉哪一天不是天不亮就起身，为他打点衣食？”
她无奈的深叹了一口气，红了眼眶继续控诉。
“哪一天不是小心翼翼，唯恐惹他不快，寒冬腊月，他夜归，我站在雪地里等，酷暑炎炎，他晚膳，我守在厨房盯着火候。”
“你们将军府把我当什么了？
一个不会累、不会痛、没有感情的木牛流马吗？
就因为一日懈怠，就要如此惩罚我？”
她的控诉，如同一把把尖刀，不仅刺向张妈妈，也刺向了站在一旁，脸色愈发难看的沈临风。
围观的下人们，早己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去。
张妈妈瞥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妙龄女子，那是沈临风的表妹庄夕若。
本来顾婉今日没去侍奉李梦华，李梦华心中不悦，又因庄夕若吹了耳边风，这才大发雷霆，李梦华向来疼爱这个外甥女，连张妈妈都忌惮这个表小姐几分。
有庄夕若在远处监工，张妈妈也不好手下留情，只能公事公办。
顾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婆子再次重重的按了下去。
“放开我，我到底犯了多大的过错，要这般对我？
我不仅今日如此，往后日日如此，有本事就打死我！
我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不是将军府的奴隶。”
翠儿在一旁惊慌失措，怎么好好的一个人，一夜之间就叛逆了，之前都是逆来顺受，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默默的承受，嘴上从未有句怨言，怎么今日这么敢说？
张妈妈也被顾婉惊的一愣又一愣，顾婉十五岁就嫁来将军府，这三年，顾婉如履薄冰、谨小慎微，这都是她看在眼里的，可今日的顾婉居然敢反抗？
她倒是惊愕。
她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职业性的恭敬和畏惧所取代，她避开远处监视她的目光，微微垂下头。
“少夫人……您也知道，这是老夫人的命令，”她的声音干涩，带着几分无奈。
“老奴只是奉命行事，不敢违抗，老夫人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说一不二，老奴也是身不由己啊。”
张妈妈叹了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助纣为虐的罪恶感，随即，她心一横，对着那两个婆子厉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
打！”
一声令下，其中一个婆子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家法棍，那棍子，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乌黑发亮，带着呼啸的风声，就要朝着顾婉那纤弱的背脊狠狠落下。
而此刻的沈临风，还沉浸在顾婉方才那番撕心裂肺的控诉中，三年……她竟是这样过来的？
他从未关心过。
在他看来，这门亲事，是母亲亲自为他挑选的，母亲眼光何其高，能入她眼的，定非凡品。
更何况，顾婉此女，心思深沉，连三皇子都能被她哄得团团转，进了将军府，还能吃了亏去？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自有手段周旋，过得不会太差。
他习惯了她的沉默，习惯了她的顺从，却从未想过，那沉默和顺从的背后，是日复一日的煎熬和压抑。
他甚至从未正眼看过她是如何操持这个家，如何侍奉他的，他甚至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真的对她动用家法，还是当着他的面。
就在他心神剧震，尚未完全回神之际——“不要，不要打我家少夫人。”
一声凄厉的哭喊响起，翠儿她不知何时扑了过来，死死抱住其中一个婆子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求求你们，不要打少夫人，呜呜呜……求求你们了……”然而，婆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一脚就将翠儿踹开。
“滚开，耽误了老夫人的事，仔细你的皮。”
翠儿被踹得滚倒在地，却依旧挣扎着想爬起来。
而那高高扬起的棍子，没有丝毫停顿。
“啪——！”
一声沉闷的钝响，狠狠地落在了顾婉的背上。
“唔！”
顾婉死死咬住嘴唇，一声闷哼抑制不住地从喉间溢出。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整个背脊都要被这一棍子打断，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然而，那行刑的婆子，毫不停歇，再次扬起了棍子，第二棍，即将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沈临风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大手如铁钳，死死攥住了那婆子再次扬起的棍子。
棍子悬停在半空，距离顾婉的背脊，不过咫尺之遥。
那婆子吃了一惊，抬头看向沈临风，只见他脸色铁青，一双鹰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当我是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