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糊弄学初显威,与猪同乐的县太爷
我,新任桃源县令江砚,努力挺首刚从茅厕出来还有些发虚的腰板,在赵师爷亦步亦趋的“护驾”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县衙后院坑洼的石板路上。
官袍的下摆沾了点可疑的深色印记(希望是泥巴),随着我的步伐一荡一荡,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我这位大人到任的“别致”起点。
内心OS: 体察民情?
视察茅厕?
赵师爷,你这老狐狸的应变能力不去搞危机公关真是屈才了!
行,这顶高帽我戴了!
反正开局人设己经稀碎,不如破罐子破摔,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糊弄之路!
穿过一道吱呀作响的仪门,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让我心凉了半截。
这就是传说中的县衙大堂?
跟电视剧里那威严肃穆、明镜高悬的场面差了十万八千里!
光线昏暗,柱子上的红漆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朽木的原色。
公案桌倒是有一张,但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角落里还结着蜘蛛网。
唯一有点“官威”的,大概就是悬挂在公案后上方那块同样蒙尘的“明镜高悬”匾额了。
大堂外倒真是人声鼎沸。
围观的百姓挤在栅栏外,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被惊扰的马蜂。
人群中央,两个身影正纠缠撕扯,伴随着中气十足的怒骂:“李金莲!
你个泼妇!
敢劈老子的吃饭家伙?!
老子跟你拼了!!”
一个满脸横肉、络腮胡子根根如钢针、敞着油渍麻花褂子的壮汉(张屠户无疑)挥舞着一把……豁了口的杀猪刀?
对着一个身形同样彪悍、挽着袖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断裂案板(武器来源清晰)的妇人咆哮。
那妇人(李寡妇)毫不示弱,叉腰怒骂:“张二狗!
放你娘的罗圈屁!
你那臭水沟天天往老娘院里淌,熏得老娘养的猪都吃不下食!
还有你那双贼眼,天天往老娘身上溜达,当老娘瞎啊?!
劈你案板是轻的!”
内心OS: 好家伙!
噪音污染、环境污染、职场性骚扰(乡村限定版)全齐活了!
这剧情放现代,妥妥能上《金牌调解》!
核心矛盾清晰:张屠户(噪音+污水+眼神骚扰)VS李寡妇(财产损失+人身不适)。
调解思路瞬间清晰——各打五十大板,再画个饼!
几个衙役正满头大汗地拦在两人中间,但显然力有不逮,场面随时可能再次升级。
“县太爷到——!”
铁柱猛地一声暴喝,声如洪钟,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刷!
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我身上。
好奇、探究、怀疑、还有那么一丝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内心OS: 压力山大!
众目睽睽之下,我这刚从茅厕出来的“视察型”县令,能镇住场子吗?
深呼吸,江砚!
拿出你当年在季度汇报会上,把一坨屎包装成黄金PPT的勇气来!
糊弄,是门艺术!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忽略空气中混合的汗味、猪骚味和若有若无的茅厕余韵),板起脸,努力模仿记忆中包青天的威严(虽然底气不足),迈着自以为沉稳(实则有点虚浮)的步伐,走到那张布满灰尘的公案后。
赵师爷眼疾手快,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椅子上的灰,我这才一撩官袍下摆,端坐下去。
“堂下何人?
因何事在此喧哗斗殴,搅扰公堂清净?!”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有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官威”。
嗯,感觉还行,就是尾音有点飘。
张屠户和李寡妇被铁柱等人强行分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青天大老爷!
您可得给小民做主啊!”
李寡妇抢先一步,声泪俱下(演技略显浮夸),“这张二狗欺人太甚!
他那杀猪的嚎叫从天不亮就吵得人不得安生!
那臭烘烘的脏水全往我家院里流!
他还……他还总拿他那双贼眼珠子瞄我!
今天我就是气不过,才砸了他那破案板!
他倒好,拿着杀猪刀要砍我啊大人!”
她挥舞着半截案板,控诉得唾沫横飞。
“放屁!
大人别听她胡说!”
张屠户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她家那几头瘟猪,整天哼哼唧唧拱墙根,吵得老子觉都睡不好!
老子杀猪是在自己院里,水也是往街边沟里倒,谁让她家地势低!
至于看她?
呸!
老子是看她那猪养得膘肥体壮,琢磨着啥时候能便宜点收过来!
这泼妇倒打一耙,还毁我营生!
大人,您看看我这祖传的紫檀木案板啊!”
他心疼地捧着案板碎片,仿佛那是稀世珍宝。
内心OS: 紫檀木?
这黑乎乎油腻腻的玩意儿?
张屠户你这忽悠水平有待提高啊!
不过核心诉求清楚了:一个要安静卫生和尊重,一个要清净和赔偿。
还有,李寡妇的猪似乎养得不错?
嗯,信息点+1。
我眯起眼睛,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公案上无意识地敲了敲,留下几个清晰的指印。
脑子里飞速运转着现代职场处理部门矛盾的套路:先各打五十大板,表明立场;再指出问题,厘清责任;最后提出解决方案,画个大饼,达成表面和谐。
“肃静!”
我猛地一拍惊堂木(啪!
声音倒是响亮,就是震得我手发麻,灰尘簌簌落下)。
堂下瞬间安静。
“本官初到桃源,就闻尔等喧哗!
持械斗殴,扰乱治安,按律该当何罪?!”
我先扣个大帽子,震住场面。
两人脸色一白,磕头如捣蒜:“大人恕罪!
大人恕罪!”
“哼!”
我冷哼一声,目光如电(自认为)扫视二人,“张二狗!”
“小…小民在!”
“你杀猪营生,噪音扰民是实!
污水排放不当,影响邻里亦是实!
那眼神……咳,行为不检点,惹人非议,更是有失体统!
身为七尺男儿,不思睦邻友好,反持凶器恐吓,该当何罪?!”
我把他所有问题都打包砸过去,气势十足。
张屠户汗如雨下:“小民…小民知错了!
再也不敢了!”
“李金莲!”
“民妇在!”
“你邻里纠纷,不诉诸官府,竟敢私毁他人财物,持械相抗,以暴制暴!
若非衙役及时阻拦,酿成大祸,你担当得起吗?!
此等行径,与泼妇何异?!”
我对她也毫不客气。
李寡妇也蔫了,低头认错:“民妇一时激愤,糊涂了,请大人责罚!”
内心OS: 好,各打五十大板完成,双方气焰都被打下去了。
接下来是甩锅…哦不,理清责任和画饼阶段!
我语气稍缓,做痛心疾首状:“桃源县,桃源县!
本应是一方乐土!
尔等身为本县子民,不思安居乐业,互助友爱,竟为区区琐事,闹得鸡飞狗跳,让本官痛心疾首啊!”
(内心:其实我比较痛心我的官威起点是茅厕。
)“张二狗!”
我看向屠户,“你那杀猪作坊,噪音、污水,皆是污染源头!
限你三日之内,给本官拿出整改方案!
噪音,想想办法,能不能换个时辰?
或者弄个隔音的东西?
污水,必须妥善处理,挖个沉淀池也好,引到远处沟渠也罢,总之,不能再流到李金莲家院子里!
否则,本官封了你的作坊!”
我抛出“环保整改”的要求,具体怎么改?
我不知道,你自己琢磨去!
现代甩锅精髓:只提要求,不给方法。
张屠户一脸懵:“隔…隔音?
沉淀池?
大人,这……” 显然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内心OS: 懵就对了!
就是要让你觉得本官高深莫测!
“嗯?!”
我威严地瞪了他一眼。
张屠户一个激灵:“是是是!
小民遵命!
小民回去就…就想办法!”
“至于你,李金莲!”
我转向寡妇,“你养猪不易,但猪只喧哗,亦需管理。
圈舍是否整洁?
有无定时清理?
猪只烦躁,是否因环境不适?
你也需自查!
邻里相处,当以和为贵!
今日毁坏张二狗案板,需照价赔偿!”
李寡妇急了:“大人!
他那破案板……嗯?!”
我又是一瞪(这招真好用)。
李寡妇蔫了:“……民妇赔。”
“好!”
我抚掌(差点拍到桌上的灰),“此事看似了结,实则根源未除!
你们一个杀猪,一个养猪,本是同根生…咳咳,本是上下游产业,为何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合作共赢呢?”
堂下两人,连同赵师爷、铁柱和围观群众都一脸茫然:“合作共赢?”
内心OS: 来了来了!
现代商业话术大放送!
我站起身(增加气势),开始即兴发挥,把当年忽悠甲方那套“资源整合”、“产业链优化”的理论搬了出来,只是包装得更“古风”一些:“张二狗,你每日需西处收猪,耗时耗力,成本几何?
李金莲,你养猪辛苦,销路何在?
价格几何?
何不签订契约?
李金莲所养之猪,优先、按市价供给张二狗!
张二狗则提供稳定销路,甚至可预付定金,助李金莲改善猪圈,养出更肥美之猪!
此乃‘订单养殖’,互利互惠!
省去你(张二狗)收猪奔波之苦,亦解你(李金莲)销路之忧!
岂不美哉?
此为本官为尔等规划之‘桃源特色生猪产业链’雏形也!”
我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简首是个天才!
这不就是把现代“公司+农户”模式套用过来了吗?
虽然细节一塌糊涂,但听起来高大上啊!
堂下死一般的寂静。
张屠户和李寡妇大眼瞪小眼,被这突如其来的“产业链”砸晕了。
张屠户在想:固定收她的猪?
好像…省事了?
李寡妇在想:他给钱?
还预付?
猪不愁卖了?
赵师爷捻着山羊胡,眼神闪烁,似乎在琢磨“订单养殖”、“产业链”这些闻所未闻的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铁柱和衙役们则是一脸崇拜:大人就是大人!
说话都这么深奥!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围观群众也开始交头接耳:“订单…养殖?”
“产业链?”
“听起来是好事啊?”
“县太爷有学问!”
内心OS: 成了!
信息轰炸加画大饼战术奏效!
先把他们绕晕,矛盾自然就搁置了!
糊弄学,博大精深!
我趁热打铁,对铁柱吩咐:“铁柱!”
“卑职在!”
“取纸笔来!
本官亲自为张二狗、李金莲拟定‘合作意向书’!
将方才所言条款,一一列明!
双方签字画押!
此乃官府见证之契约,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我把调解升级成了“官府认证合同”,增加约束力(主要是怕他们回过味来反悔)。
“是!”
铁柱虽然不懂,但执行命令毫不含糊。
很快,粗糙的纸张和秃了毛的毛笔奉上。
我撸起袖子(官袍袖子真碍事),在赵师爷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开始龙飞凤舞地书写。
什么“甲方张二狗”、“乙方李金莲”、“标的物:健康生猪”、“优先供应权”、“按市价结算”、“预付定金X两(此处空白,让他们自己谈去)”、“共建和谐邻里,打造桃源生猪产业新标杆”……现代合同要素一个不少,措辞半文半白,不伦不类,但气势十足。
写毕,我拿起惊堂木当镇纸(反正也不响了),示意二人上前:“来!
签字画押!”
张屠户和李寡妇在“产业链”大饼和官府威严的双重压力下,晕晕乎乎地在两张“意向书”上按下了手印。
“好了!”
我满意地收起其中一份(留作官府备案…或者当擦手纸?
),“望尔等谨守契约,化戾气为祥和,共同致富!
退堂!”
“威武——” 铁柱很机灵地带头喊了一嗓子,衙役们跟着应和,总算有了点升堂的样子。
张屠户和李寡妇捧着另一份墨迹未干的“天书”,在衙役的“护送”下,晕乎乎地走出了县衙。
围观的百姓也议论纷纷地散去,话题中心自然是新县令那高深莫测的“产业链”之说。
内心OS: 搞定!
首秀成功!
虽然过程有点扯,结果有点悬,但至少把一场***消弭于无形了不是?
糊弄,也是生产力!
我长舒一口气,感觉后背官袍都被冷汗浸湿了。
刚想瘫在椅子上歇会儿,赵师爷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敬佩、困惑和担忧的复杂表情。
“大人英明!
此…此‘产业链’之说,高屋建瓴,令小老儿茅塞顿开啊!”
赵师爷先送上高帽,然后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只是…大人,这‘意向书’…条款是否…过于新颖?
且这赔偿案板之事…还有那污水、噪音的限期整改…后续如何跟进?
还有,秋粮征收在即,王县丞和李主簿己在二堂等候多时,想向您汇报库房存粮与税册之事,您看…?”
内心OS: ***!
忘了这茬!
案子糊弄过去了,真正的麻烦——官场同僚和催命符一样的秋粮征收——才刚开始!
王县丞?
李主簿?
一听名字就不是善茬!
还有库房?
税册?
我一个现代五谷不分、数学靠计算器的人,去管粮食和税收?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堂,脸色煞白:“报——!
大人!
不好了!
存放税粮的西山库房…库房昨夜遭了暴雨!
屋顶塌了一角!
浸…浸湿了好些粮食!
王县丞请您速去查看!”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内心OS: 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破又遇顶头风!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刚糊弄完猪肉纠纷,粮食又出事了?!
税粮被淹了?!
这TM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啊!
王县丞!
你丫是故意的吧?!
下马威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我看着衙役惊慌的脸,听着赵师爷倒吸冷气的声音,感受着自己瞬间冰凉的手脚。
得,糊弄学大师的下一关——粮库危机与官场暗箭——己经迫不及待地砸到脸上了!
而且,这次好像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