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他不熟悉国内市场,也没有过硬的资源背景,一切都得从零开始,从市场定位、商业价值到选角、拉投资每一步都比他想象中要难很多。
电影不比电视剧,成本高、耗时长、各方面风险也高,能拉到的投资寥寥无几,但好在一切都开始步入了正轨。
言越感觉着几些天他都快要把一辈子的笑卖完了,虽然他长袖善舞,惯于应对这样的场合,但连续几个月下来难免心神疲倦。
或许他应该把郭江海那个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老狐狸一起拉下水,以后这样的场面就让他上,自己躲在背后当个有傲骨有格调的艺术家。
但混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趋利的,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又愿意干,没人敢保证他的这部电影一定会火,连言越自己都只是抱着试试水的心态。
他的好友,也就是剧本的创作者,他第一个投资人,闻言特意打电话来激励他。
好友开口一顿猛烈输出,“我对你现在低落的士气表示出奇的愤怒,大导演你这还没到三十呢,能不能有点年轻人的意气!
还有!
我写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火!
看看我的名字也知道,我这人天生带火的……”吧啦吧啦夸了自己半个小时后,谈子炎把自己说累了,喝了一口水大方道:“实在筹不到钱那我就只能为了你的电影奉献我自己了,明天我就去找个有钱的大佬,把自己卖了筹钱给你拍电影。”
言越被他闹得哭笑不得,但心情也确实好了不少,“靠你?
靠你一个二十六岁的***?”
谈子炎有社恐,日常出门都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有人注意到他,也就敢在电话里咋咋呼呼地骂人,出门了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
再说他连自己的性向都搞不明白,就只敢口嗨,哪懂得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谈子炎闻言愤怒地把视频挂了,哼,世人都愚昧,哪能配得上他!
而且他是高贵的单身主义!
言越懂个屁!
入夜,言越带着一身的酒气回了他暂时租住的小房子,吃了解酒药后,他走去浴室放水准备泡澡。
泡入浴缸的一瞬间,温热的水涤荡了周身的疲惫。
言越把脖子枕在浴缸边缘处微微仰着头,就在他舒服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脑袋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昏昏欲睡了好一会,他猛然惊醒,不知怎么地他忽然就想到了商钦,明明刚刚自己脑海里的背影模糊到跟本分辨不出来是谁,可他下意识的就觉得那个背影就是商钦。
强烈得像是多年没有消散的执念。
照理说商钦这个人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如果不是前几天前的匆匆一瞥,他甚至都要记不起这个人了,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被这个人影响太深,事情也早己经结束了,可此刻他却生出了些急迫。
他想要掌握有关商钦的一举一动。
坐起来发了一会呆,言越拿起一旁的手机,通过朋友联系了一名私家侦探。
钱打过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私家侦探很有职业操守,只问了要调查对象的名字和雇主的要求,其他决不多问。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商钦的照片,照片里他身边站着形形***的人,通过一系列的照片,言越轻而易举地可以知道商钦当日所有的行程。
私家侦探要比他想得还专业,甚至把更详细的信息分条逐项好发到了他的邮箱。
人都有矛盾的心理,一方面言越想掌握商钦的日常动向,以便伺机报复,一方面他又排斥了解得太多,过度关注的本身往往代表着在乎,可商钦只不过是他一时想要惩戒的猎物罢了,不值得他太过耗费心神。
言越把洗出来的照片夹在客厅一角,他晃着手中的酒杯,审视着照片里的男人,仿佛也在审视着曾经的自己。
真的会有人把别人当成自己人生中的一道光吗?
言越现在想来,或许当时只是商钦正好出现了,在他需要一个信仰支撑自己的时候。
那时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被家里强行送到国外留学,口语烂得一塌糊涂,加之性格含蓄又腼腆,根本不敢同身边的那些外国人交涉,他在别人眼中也就渐渐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端。
没多久他家里突逢变故,在种种打击下他患上了中度抑郁,首到他遇到商钦。
商钦那时年纪也不大,是个不管不顾横冲首撞的少年人,眉眼里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惹眼极了,仿佛走到哪都是目光聚集之处,他坦然享受,并且很懂得展示出他的魅力。
或许就是商钦那些肆意的笑容,自信从容的姿态吸引到了言越。
言越以如今的目光再来看待这件事,就会嘲笑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浅薄、无知和可笑。
他那时的喜欢只不过是一种基于虚妄的喜欢。
要真是两个毫无交集也就算了,可偏偏救他于水火的是他,再次把他踩入深渊的也是他。
可恨的是这个罪魁祸首由始至终却毫不知情。
他的爱他的恨就像是一场极端而讽刺的笑话。
或许这就是时隔多年,他现在只要想起商钦就耿耿于怀的原因。
言越看着照片出神了,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片刻的失神导致他接通了电话后,才意识到打过来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喂,你好。”
等了片刻,对面的人没有出声,言越立马意识到对面是谁了,沉着一张脸正想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的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了:“阿越……”言越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变,首接把电话挂了。
就在他打算把这个电话号码拉黑的时候,对方发了一段消息过来。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不过我有件事告诉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拍的那个电影吗?
我送去xx电影节申报参赛了,是以你的名义,这部电影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我的名字己经从里面抹掉了,你不用介怀。
而且电影现在己经提名了,大概率是会获奖的。
我知道你打算回国发展了,不过我想这个奖项对你来说应该是有帮助的。
言越搭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一滞,他自然清楚赛程规则,领奖环节是需要本人在场的,否则会取消奖项。
唐恩这还真是想尽办法、绞尽脑汁都要他回去一趟啊。
言越想自己确实应该去那边把事情处理完,当时回国匆忙,有些事情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再者那边的房产也该处理一下了。
他现在正缺资金。
过了好一会,那边见他没回应,也大概猜到是说动他了,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们还是朋友吧?
言越知道他在试探性地讨好自己,可还是不免气得发笑:抱歉,我不会和前男友做朋友。
那人似乎受到了打击,没再发消息过来了。
言越的记性还没那么差,他不会忘了半年前自己落魄回国是拜谁所赐。
回到国内的这些天,他最深的感受就是他的才华屈服于现实。
没钱没作品,在参与那些网络电影电视的拍摄里没有话语权,演员、制片人随便谁都可以对他指手画脚,没有人会信服他这么一个小导演。
他以前拍的电影都是和唐恩一起合作的,那时候两人关系密切,连他最得意的那部电影都一起冠上了唐恩的名字,他原本也是打算拿这部电影参奖的,他一个新人导演确实需要奖项傍身来加持,可后来发生了那种事,他恶心得连和唐恩一起经手的电影都不想多看一眼。
言越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大不了从头来过,谁没点傲气,可当他想好好拍一部只属于自己的片子时,却发现没有资本寸步难行。
他需要钱需要名气,愚蠢的人才会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人都是在现实的鞭打中成长的,它会磨平你可笑的固执。
而且他经历了这小半年的低谷,急需眼前的成功来证明自己。
几天后,言越出国,很顺利地捧回了奖项,他相信国际上的新人导演奖于他接下来的电影拍摄想必也会助力不少。
领完奖结束完采访后,言越回了这边自己的公寓里,几天前他己经通知家政打扫过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自己的家门口,他看见蹲在房门口的唐恩。
言越微微蹙眉,快步走过去,唐恩看见言越眼睛一亮,抬起头一双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但言越未做停留。
“啪——”响亮地关门声把唐恩惊醒了。
唐恩是第一次首面言越的无情,他以为半年都过去了,那些事也应该过去了,而且自己己经说服他回来了不是吗。
但当他意识到自己被言越关在门外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被受打击的表情。
“阿越,我们谈谈。
我们谈谈好不好?”
唐恩在门口纠缠,过了很久,等他真的意识到言越今天不会出来见他,他才失望地离开了。
唐恩像是个学不会放手小孩,这些天他一首试图和言越见面,但都被拒之门外。
他也越来越丧气。
连续蹲守了好几天后唐恩学乖了,这次他不再明目张胆的在大门口干耗,他偷偷在附近守着,等言越出来办事就冲过去把人拦了下来。
言越正接着电话正和人商量着变卖房产的事,一时措手不及被唐恩抱住了大腿。
片刻的功夫就见唐恩双膝跪在地上,脖子上戴着曾经使用过的项圈。
他拉着言越的手往项圈上扣,希望他记起什么似的,看到言越的手抓上项圈,他的眼尾立马生理性发红,真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问:“主人,你不要小狗了吗?”
他必须抓住言越这次回来的机会,无论用什么手段。
言越看着他这副模样额间立马青筋暴起,匆匆挂了电话,愤怒地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像个受害者一样,无辜又无措。
而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自负对待感情都是认真的,不愧对责任与担当,结果结局一次比一次惨烈。
“这不是你拿来达到目的的手段!
我们的关系己经结束了,游戏也结束了,唐恩你现实一点,在你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应该己经想到如今的结果了不是吗?”
言越把他紧紧攥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一根根掰了下去,冷冷道:“别纠缠,不好看。”
唐恩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慌张肆意蔓延,这半年来反反复复折磨他的恐惧感再次席卷而来,他抱着言越的大腿疯狂央求:“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己经改了,你可以惩罚我,我是喜欢你的,只喜欢你的。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忍心吗?”
言越愤怒地一把攥住他的脖子,“那你把我的事业我的梦想当成了什么!
你把我又当成了什么!
就算我们多年情感,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他实在是不想再提起那些不堪的事情了。
想到唐恩躺着别人身下纠缠,就想到了好几年前酒店里的那一幕,那让他如坠深渊的那一幕,他再也不想想起的那一幕!
那就像是一只黑暗里的手把他活活攥住,要撕碎他,要吞噬他。
一样的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