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打着哈欠推开家门,迎面撞上正要出门的张婶。
张婶裹着深灰色头巾,左眼的位置空荡荡的,不断渗出黑色黏液,皮肤下隐约可见蠕动的触手——但在陈明眼中,张婶只是戴着普通遮阳帽,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微笑。
“小陈早啊,又去上班?”
张婶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腐烂的嘴角牵动时,几颗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
她怀中抱着的菜篮子里,一条长满眼睛的鱼正在扭动,鳞片下翻涌着绿色脓水。
“是啊张婶!
您这是去买菜?”
陈明热心地伸手想帮忙提篮子,张婶却猛地后退一步,撞得楼道里的旧鞋柜发出吱呀声。
篮子里的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在陈明听来却是普通的鱼摆尾声。
“不用不用!”
张婶连连摆手,头巾滑落一角,露出半边腐烂的脸,蛆虫正从溃烂的伤口里爬出,“你忙你的,别管我这老太婆……”话没说完,她踉跄着快步下楼,留下一路黑色的黏液痕迹。
陈明挠挠头,望着张婶离去的背影嘟囔:“张婶最近怎么怪怪的……”他没发现,二楼的李大爷正躲在门缝后偷看,空洞的胸腔里挂着半截肠子,看见陈明的目光扫来,立刻“砰”地关上门。
傍晚下班回家,浓雾己经笼罩整座城市。
街边的路灯在雾中晕染成诡异的光斑,像是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陈明路过巷口的馄饨摊,摊主王伯缺了半张脸,露出的颅骨上爬满黑色甲虫,但在陈明眼中,只是位和蔼的老人。
“王伯,照旧一碗馄饨!”
陈明在油腻的塑料凳上坐下。
摊位后方,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里,漂浮着几颗长满獠牙的头颅,正用浑浊的眼睛盯着他。
王伯的断指在汤勺上刮出刺耳声响,舀馄饨时,一只惨白的手从锅里伸出,却在碰到陈明衣角的瞬间,被烫得缩了回去。
“好嘞!”
王伯挤出笑容,腐烂的牙龈间漏出黑色液体,“小陈啊,最近晚上别乱跑……”话没说完,隔壁水果摊的赵姐突然插话:“老王你少说两句!”
她的脖颈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眼球在眼眶里随意转动,“年轻人有自己的分寸。”
赵姐递来一个苹果,表皮布满密密麻麻的血孔,里面钻出细小的蜘蛛,却在陈明接过的刹那,全都化作汁液。
馄饨端上桌,汤里漂着的不是葱花,而是几根人的手指。
陈明却吃得津津有味:“王伯,您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他没注意到,周围几个食客纷纷放下碗筷,脸色发青——那些手指突然在汤里扭曲,对着陈明做出跪拜的姿势。
深夜,整栋居民楼的诡异们聚集在天台。
张婶的头巾己经完全滑落,露出布满裂痕的头颅;李大爷的肠子垂到脚边,正贪婪地吸食着月光;王伯的断指发出磷火般的幽光,在地上画出复杂的符文。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张婶的声音带着哭腔,“今天我差点……”她举起腐烂的手,掌心还在冒着青烟,“他身上有股力量,碰都碰不得!”
李大爷的肠子突然绷紧:“我打听过了,雾影剧院的人也在查他。
听说上周那群想杀他的厉鬼,现在还在阴河里泡着呢!”
月光下,众人沉默不语。
远处传来陈明哼歌的声音,他正抱着几袋猫粮走向楼下的流浪猫聚集地。
在诡异们眼中,那些围着他蹭来蹭去的,分明是长着尖牙的食腐兽,每一只都能轻易撕碎成年人。
“要不……我们跟他摊牌?”
王伯怯生生地提议,“告诉他这城里的规矩……找死!”
张婶尖叫起来,腐烂的头皮开始剥落,“万一触怒他我们都得死,他……他……他的那位姐姐可是一尊鬼王。
而且这位交给我们的任务你们可别忘了。”
天台陷入死寂,只有李大爷的肠子无意识地抽搐着,在地面拖出黏腻的血痕。
王伯的断指停止了画符,磷火般的幽光也黯淡下去。
远处陈明哼着跑调的歌,脚步声由远及近,诡异们齐刷刷僵住,像被定格的蜡像。
“明天该给流浪猫搭个遮雨棚了。”
陈明仰头望着天台上的月光,丝毫没察觉头顶密密麻麻的注视。
他怀中的猫粮袋突然渗出腥臭液体,几只食腐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幽绿光芒,却在他疑惑地低头查看时,瞬间变成普通家猫温顺的瞳孔。
深夜的雾城中学,林小语蹲在初二(3)班教室的阴影里。
她空洞的眼窝中伸出蛛丝,正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缝进胸腔,皮肤表面的缝合线泛着诡异的蓝光。
窗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猛地扯断蛛丝,那颗心脏立刻化作课本模样。
“这么晚还不回家?”
陈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小语浑身紧绷,背后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渗出黑色黏液,却在陈明打开教室灯的刹那,变成不小心蹭到的墨水痕迹。
“写作业。”
她攥着笔的手在发抖,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扭曲成狰狞的鬼脸,又在陈明凑近时恢复成数学公式,“老师你呢?”
“改完作业顺便巡逻。”
陈明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完全没发现光束扫过墙面时,那些被照到的裂缝里正钻出细小的触手。
他转身时,林小语的影子在地上突然拉长,化作巨大的蜘蛛形态,却在陈明回头的瞬间,重新缩成正常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