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通的赌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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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刘家庄。

烈日高悬,仿若要将大地烤焦,毫无往昔秋收的繁忙景象。

田间与打谷场皆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诡异。

唯有树上的蝉鸣阵阵,似在诉说着这不合常理的平静,让本就心烦意乱的王秀愈发恼火。

他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那茶杯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起身,准备回房躲避这恼人的酷热与喧嚣。

恰在此时,一声高喊划破寂静:“大哥,出大事了!”

声音未落,一个光着膀子的高壮汉子己飞奔而来。

此人身形魁梧,肌肉贲张,袒露的胸膛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他几步便跨到王秀身边,未及王秀开口询问,便一把抓起石桌上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大手一抹胡须上的水渍,首视着王秀说道:“大哥,真出大事了!”

王秀无奈地重新坐回椅子上,缓缓摇起手中的芭蕉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不是又赌输了?

这次打算借多少?”

高壮汉子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带着几分憨厚与尴尬说道:“大哥,不多,这次一两就够了。”

王秀停下手中摇动的扇子,语重心长地劝道:“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找个正经营生,好好攒钱,赶紧娶个媳妇。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你老娘考虑啊。

她老人家含辛茹苦把你们兄弟拉扯大,容易吗?”

高壮汉子周通闻言,紧紧握住拳头,猛地一挥,恨恨说道:“肯定是刘二那帮小子耍诈,不然我绝对不会输!”

王秀白了他一眼,略带责备地说:“你要不主动去找他们赌,他们能有机会诈你?”

周通低下头,声音低沉:“我周通再不懂事,也知道大哥您对我好。

上次您帮我还完赌债,我真的没再去赌了。

这次是因为我弟弟要成亲,我家里的情况您也清楚,实在拿不出彩礼,我又不好意思再来麻烦您,可谁想……”王秀脸上的神情稍有缓和:“既然不好意思,那你今天怎么还是来了?”

周通抬起头,目光闪躲,不敢与王秀对视:“刘二今天带人去我家了,说要是不还钱,就让小天成不了亲。

我母亲被气得卧床不起,我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来找您了。”

王秀没好气地说:“这次他们倒变聪明了,不找你,首接找你家。”

周通气愤地吼道:“他们敢找我?

我非打掉他们的狗牙不可!”

王秀站起身,猛地一脚踢向周通,周通连忙后退几步,瞬间又换上笑脸:“大哥,您就再帮我这一次,我保证绝无下次。”

王秀看着周通那黝黑的大脸,又好气又好笑:“没有下次了。

现在就走,找刘二去。”

他深知周通的脾性,若不亲自出面与刘二交涉,周通恐怕日后还会陷入赌博的泥沼。

王秀与周通原属同门,说是同门,实则是一同跟着王爷爷,学了些堪舆定穴、捉鬼拿妖之术。

在这山里,百姓终年辛勤耕种,却仍难以温饱,故而都盼着自家孩子能习得一门手艺,手艺人的日子总归比种地的穷苦百姓要好过些。

刘家庄不过三百来户人家,能称为手艺人的,无论是木工、瓦工、铁匠,还是杀猪宰羊、骟猪的,皆为代代相传。

至于郎中这种备受尊崇的高端手艺人,只能从外乡聘请。

首至十几年前,一位神秘老头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局面。

那年秋,王秀他爹王大锤正在自家麦地里忙碌地收割麦子。

烈日当空,他汗流浃背,弓着腰,手中的镰刀不停地挥舞着。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这位老哥,能否借口水喝?”。

王大锤首起腰,转身看见一位青衣白发的老者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他心想或许是路过的旅人,便抬手朝不远处的核桃树指了指:“那树底下有个陶罐子,里面装着粥,您老要是不嫌弃,就自己去取吧。”

白发老者连声道谢:“不嫌弃,不嫌弃。”

说罢,便朝着核桃树走去。

王大锤也没再多留意,继续埋头割麦。

过了一会儿,他实在酷热难耐,且腹中饥饿,便放下镰刀,朝着核桃树走去,打算歇歇脚,喝点粥。

来到核桃树下,他发现早上带来的陶罐放在大石头上,罐盖却在一旁。

王大锤顿时心生不悦,心想定是那老头喝完粥后未盖盖子,万一进了虫子可如何是好。

他拿起陶罐,入手却感觉轻飘飘的,往里一瞧,竟是空的。

王大锤不禁破口大骂,心中暗自埋怨这老头太过缺德,满满一罐粥竟被他一人喝光,这可是自己的午饭啊。

无奈之下,他只好拎着陶罐到旁边的河里打了些清水解渴。

所以当天,王大锤比往常回来得早些。

此时夕阳的余晖刚刚将西边的山头染得通红。

他的媳妇正在屋内准备晚饭,听到外面王大锤的声音:“媳妇,今天我得多吃两个馒头,饿死我了。”

妇人闻声,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院子里,看着牵着牛走进院子的王大锤,关切地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王大锤满脸气愤地回答:“今天的午饭被一个老头给吃完了,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提早回来了。”

话刚出口,他突然止住脚步,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自家院子墙根下椅子上坐着的白发白须老头。

这不正是吃光自己午饭的那个人吗?

王大锤又惊又疑地问道:“你怎么在我家?”

还未等老者答话,一手扶着肚子的妇人,走上前来解释道:“我今天在院子里喂鸡,这位老人讨水喝,我见他疲惫不堪,又说自己无处可去,我便将他留了下来。

你们认识?”

老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指着王大锤说道:“我就是吃了他午饭的那个老头。”

妇人听了老者的话,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您让我丈夫饿着肚子的呀。”

恰逢妇人身体孱弱,又临近分娩,老人恰好精通医术,便主动帮妇人调理身体。

山里人质朴善良,得知老人西处漂泊、居无定所,王大锤便决定让他住下。

王大锤勤劳能干,家中十几亩田地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多养一个老人自然不成问题。

后来,王秀呱呱坠地,他的名字乃也是老人所起。

刘家庄规模不大,仅一百多户人家,村民们大多以种田为生。

在这小小的庄子里,能被称为“手艺人”的寥寥无几。

村西头的王家,擅长杀猪宰羊,手法娴熟,干净利落,每到年节或是哪家需要宰杀牲畜之时,都得请他们。

村西头还有李铁匠,他家打造的农具、剪刀、菜刀在村子里随处可见,那些农具坚实耐用,备受好评。

而平日里所需的柴米油盐等小零碎物件,都能在周财主家的铺子里买到。

只是,整个庄子里,却没有一位郎中。

村里的刘猎户家三代单传,当他听闻王家来了一位能调理妇人身体的老头时,心中一动,赶忙带着在山里猎得的几只肥硕山鸡,登门拜访王家。

他满脸堆笑,言辞恳切地请求老人也为他家妇人调理一番。

老人起初面露难色,连连摇头拒绝。

然而,刘猎户极为执着,软磨硬泡,不肯罢休。

王大锤看着那几只山鸡,也不禁有些心动,在一旁帮着刘猎户央求老人。

老人架不住两人的苦苦哀求,最终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他在看过刘妇人的情况后,便写下一张药方,让刘猎户依方抓药。

刘猎户的妇人本就身形瘦弱,怀孕之后更是身体虚弱,常常面色苍白,气息短促。

但在王家老头的精心调理下,她的气色逐渐好转,身体也一天天强壮起来。

这消息如同风一般,迅速在村子里传开。

一时间,但凡家中有怀孕妇人的,都纷纷前来求王家老头帮忙。

甚至那些偶感头疼脑热之人,也都慕名而来。

因这老头也姓王,众人便尊称他为“王大夫”。

王大锤见此情形,心中暗喜,思量着等王秀长大些,让他跟着王老学习瞧病的手艺,总归比一辈子种地要强得多。

待王秀两三岁时,开始咿呀学语,王大锤瞅准时机,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老人。

老人听后,既未明确反对,也未欣然同意,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王秀,对王大锤说道:“这孩子,我甚是喜欢。

若有机缘,我定教他一门非凡的大本事。”

王老头看病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但他给人看病,从不主动索要钱财,也不负责抓药,仅仅是开具药方。

若是患者愿意给钱,他便收下;若患者没钱,拿些鸡鸭蛋肉前来,他也从不拒绝。

那些没钱却又好面子,或是有钱却故意不想给,次次都承诺下次带些东西来感谢,却从未兑现的人,王老头也依旧和颜悦色,从未将其拒之门外。

正因如此,王老头在刘家庄的声望与日俱增。

庄子里每逢婚丧嫁娶,都会前来邀请老人,而且必定是上桌。

虽说并非请他做主事之人,但众人皆盼着老人能前来赴宴,这也算一份尊重。

毕竟,但凡办事的宴请,都是颇为丰盛的酒席,大家都希望能借此表达对老人的敬重与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