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能量与铁锈
窗外，城市燃烧的黑烟模糊了天际线，凄厉的警报声和隐约的爆炸声如同地狱的背景音。
门板外，那令人牙酸的抓挠和沉闷的撞击声从未停歇，灰尘簌簌落下，每一次震动都提醒着林岩，暂时的安全如同暴风雨中的纸船，随时可能倾覆。
燃煤发电厂的图标在界面中央无声闪烁，线条简洁，却透着冰冷的工业力量感。
林岩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铁门，剧烈的心跳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开始以更加沉重的节拍撞击胸腔。
不是梦。
指尖残留着消防斧木柄的粗糙触感和门锁金属冰冷的反震，脸上半凝固的血污散发着浓烈的腥臭，门外丧尸的嘶吼与抓挠真实得刺耳——这一切都残酷地印证着末日的降临。
而这个突兀出现在他意识中的“红警系统”，是这个地狱里唯一一个超出常理的存在。
荒谬？
恐惧？
狂喜？
这些情绪如同海啸般在心底翻腾，试图淹没他的理智。
但林岩只是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深潭般的眼底只剩下近乎冷酷的沉静。
他习惯了在项目截止前夜处理堆积如山的烂摊子，习惯了在高压谈判中抓住对手一丝一毫的破绽。
眼前这个局面，不过是另一个……更庞大、更血腥的烂摊子。
唯一的区别是，筹码变成了自己的命。
生存本能如同最精密的滤网，瞬间过滤掉所有无用的情绪。
他需要信息，需要理解这个突然塞进他脑子里的“礼物”到底是什么，能做什么，代价又是什么。
系统？
林岩在心中默念，声音在脑海里显得异常清晰。
指令确认。
指挥官，林岩。
冰冷的电子音立刻回应，毫无延迟。
你的来源？
林岩的思维如同手术刀般精准。
权限不足。
核心数据库缺失/锁定。
当前首要任务：建立基础能源设施，维持系统最低运行。
能量储备：100/100（持续缓慢消耗中）。
来源不明？
林岩眼神微凝。
但“能源”、“维持运行”这些词，他懂。
没有能源，再强大的系统也是废铁。
他立刻将目光投向界面上闪烁的燃煤发电厂图标。
意识集中过去。
嗡——图标瞬间放大，占据了界面主体。
旁边弹出详细的信息框：＞ **建筑：燃煤发电厂 (基础型)**＞ **功能：** 提供基础电力供应。
＞ **消耗：** 能量 50单位，矿石 100单位。
＞ **建造时间：** 约30分钟（视环境复杂度）。
＞ **范围需求：** 需在安全区域内选定至少5米 x 5米平坦、坚固地表。
＞ **附属需求：** 无。
＞ **说明：** 启动系统基础功能的核心建筑。
运行需消耗煤炭（需自行获取）或特定转化能源（未解锁）。
消耗！
林岩的目光迅速扫过自己的资源栏：能量100/100，矿石50/50。
矿石不够！
差了整整50单位！
“矿石如何获取？”
他立刻追问。
矿石为系统标准资源单位。
可通过“矿石精炼厂”将现实世界中的金属、矿物进行采集与转化。
当前未建造矿石精炼厂。
林岩的心猛地一沉。
死循环！
建发电厂需要矿石，建矿石精炼厂……必然也需要矿石！
甚至可能还需要电力！
他迅速在界面左侧的建筑列表中寻找。
果然，在发电厂图标下方，找到了一个类似矿车和齿轮组合的图标：矿石精炼厂。
意识聚焦。
＞ **建筑：矿石精炼厂 (基础型)**＞ **功能：** 采集并转化现实金属/矿物为系统矿石。
＞ **消耗：** 能量 80单位，矿石 120单位。
＞ **建造时间：** 约45分钟。
＞ **范围需求：** 需在安全区域内选定位置，并部署“采矿车”（需额外生产）。
＞ **附属需求：** 需连接电力网络（需发电厂支持）。
＞ **说明：** 资源获取的核心建筑。
采矿车需在精炼厂范围内作业，采集效率受矿源距离、品质影响。
果然！
消耗更大！
而且需要电力支持！
林岩的眉头紧紧锁起。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他现有的50单位矿石，连最基础的发电厂都建不起！
就在这时，警告：能量储备低于警戒线（80/100）。
维持意识连接与基础扫描功能将持续消耗能量。
请指挥官尽快建立能源供应！
的红色提示框在界面上方急促闪烁起来。
能量在掉！
林岩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时间，成了比门外丧尸更紧迫的敌人！
他必须立刻找到矿石！
现实！
矿石精炼厂建不了，发电厂也建不了，那现实中的金属呢？
系统说矿石是“转化”而来……是否意味着他可以首接接触现实金属，让系统吸收？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
林岩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个狭小、布满灰尘的水箱间。
废弃的建材……生锈的管道……角落堆放的几个油漆桶……还有，那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圆柱形水箱！
铁！
到处都是铁！
生锈的铁皮，生锈的管道，生锈的水箱！
林岩几步冲到一根从天花板垂下的、足有碗口粗的废弃暖气管前。
管道锈蚀严重，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锈层。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掌心紧紧贴在那冰冷粗糙的铁锈表面。
“吸收！”
他在心中对系统下达指令。
指令：接触式物质转化。
检测目标物质：主要成分氧化铁、少量铁、杂质（硅酸盐、灰尘等）。
转化效率预估：低（受纯度、锈蚀程度影响）。
是否确认转化？
“确认！”
林岩毫不犹豫。
效率低也比没有强！
嗡……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吸力从他掌心传来。
肉眼可见，他手掌覆盖区域那厚厚的红褐色锈层，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迅速消失，露出下面相对光洁但依旧黯淡的铁灰色金属表面。
同时，他“看”到悬浮界面上，矿石储备的数字开始极其缓慢地跳动：50… 50.1… 50.2…有用！
但太慢了！
照这个速度，吸干这根管子也凑不够50单位！
而且，随着锈层被“擦除”，掌心接触到的冰冷铁质表面，那股吸力似乎也在减弱，矿石数字的跳动越来越慢，最终卡在50.7单位，停滞不动了。
林岩收回手，看着掌心和管道接触处那一片变得相对“干净”的铁灰色，眉头皱得更深。
效率太低，而且似乎对“纯净”金属的转化效果更差？
这锈蚀层反而像是更容易被转化的“杂质”？
他的目光移向角落堆放的几个空油漆桶。
铁皮桶，锈蚀严重。
他快步走过去，一手抓起一个锈得最厉害的桶，双手紧紧握住桶身。
“吸收！”
指令：接触式物质转化。
检测目标物质：镀锡铁皮（马口铁），严重锈蚀。
转化效率预估：中低。
是否确认转化？
“确认！”
这一次，吸力明显强了一些。
两个铁皮桶在他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厚厚的红褐色锈迹如同风化般簌簌剥落，桶身迅速变薄、软化，仿佛被抽走了内在的筋骨，几秒钟内就化为一捧细腻的、带着铁腥味的暗红色铁锈粉末，从他指缝间滑落。
界面上，矿石储备的数字猛地一跳：50.7 → 53.2 → 56.5 → 59.1！
两个桶，提供了接近9个单位的矿石！
比那根实心铁管效率高得多！
林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明白了！
系统吸收转化更“偏爱”那些结构疏松、锈蚀严重、或者本身就是“废料”状态的金属！
越是“废弃”，似乎越容易被分解转化为标准的“矿石”单位！
这个发现让林岩精神一振。
他的目光如同饥饿的狼，再次扫视整个水箱间。
锈蚀的废弃角铁支架？
吸收！
几个散落在地上的、锈迹斑斑的大号螺栓螺母？
吸收！
一截废弃的铁丝网？
吸收！
他像一个最吝啬的拾荒者，在昏暗的光线下搜寻着每一寸可能含有金属的“垃圾”。
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系统微弱的嗡鸣和矿石数字那令人心焦的缓慢增长。
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手背上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在反复的抓握和摩擦中再次渗出血丝，混合着铁锈粉末，一片狼藉。
但他浑然不觉，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跳动的数字和门外永不停歇的撞击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他将一块废弃的、锈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金属仪表盘外壳也“吸”成一地红灰后，界面上矿石储备的数字终于跳动到了：**100.3/100**！
成了！
林岩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瞬，但随即又因能量储备：75/100的红色警告而重新绷紧。
能量消耗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
不能再耽搁了！
他立刻将意识沉入系统界面，再次聚焦到燃煤发电厂的图标上。
消耗：能量50单位，矿石100单位。
是否确认建造？
“确认！”
林岩在心中斩钉截铁地下令。
指令确认。
资源扣除：能量-50，矿石-100。
请指挥官于安全区域内选定建造位置。
系统扫描中……嗡——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光束从林岩眉心投射而出，迅速扫描过整个水箱间。
光束扫过的地方，在系统界面的三维地图上快速构建出整个空间的立体模型。
几个区域被标红，显示出“结构强度不足”、“空间不足”等警告。
最终，光束锁定在水箱间中央一块相对空旷、地面是坚固水泥的区域。
位置锁定：坐标（X17, Y08, Z-01）。
该区域符合基础建造要求。
开始生成建筑框架……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林岩看到那块被锁定的空地上方，凭空浮现出无数道由幽蓝色光线构成的、极其复杂的几何结构。
这些光线如同3D打印的笔触，在空中飞快地交织、勾勒、填充。
一个由光构成的、与界面上图标一模一样的发电厂三维框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框架内部，更细密的光线如同神经脉络般延伸，模拟着管道、锅炉、涡轮机的内部结构。
整个建造过程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超越现实的科技奇观感。
光线构成的厂房框架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凝实。
林岩注意到，随着框架的构建，他刚刚辛辛苦苦吸收转化来的能量储备，数字后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0.5/s”的标识。
建造过程本身也在持续消耗着宝贵的能量！
能量储备：74.5/100 (建造消耗中)就在这时！
砰！
哐！！
门外丧尸的撞击声陡然变得狂暴起来！
那扇己经严重变形的铁门猛地向内凸起一大块！
固定门框边缘的水泥碎屑簌簌落下！
一条青灰色、皮肤溃烂的手臂，硬生生从门板与门框被撞开的缝隙里挤了进来！
五指如同铁钩般疯狂地抓挠着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
不止一个！
听声音，至少有三西个！
林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抄起一首放在脚边的消防斧，一步跨到门边，双手紧握斧柄，冰冷的斧刃对准了那条疯狂挥舞的手臂关节！
建造不能中断！
能量在持续消耗！
一旦门破，他要么死，要么被迫逃离，这正在成型的发电厂会怎样？
前功尽弃？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他死死盯着那条挤进来的手臂，又瞥了一眼空中那飞速构建、己经完成近半的幽蓝色发电厂框架。
时间！
他需要时间！
消防斧沉重的锋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窗外城市燃烧的微光，也映照着林岩眼中那孤注一掷、冰寒刺骨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