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心理映射原理，如果贾小朵的潜意识里有你，你以她的身份进入梦境，或许能找到她的意识残片。
"技术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泛着幽蓝的光，"但过度使用可能导致人格混淆，你确定要...""开始吧。
"徐天扯过数据线，余光扫过墙上的警告标语："请时刻记住，梦境非现实。
"黑暗如潮水涌来时，徐天听见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
他下意识抬手，指尖触到垂落的长发——镜中倒映出贾小朵苍白的脸，黑色大衣裹着单薄的身躯，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颤抖的指尖。
"贾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徐天猛地抬头，穿灰色卫衣的司机正探身打开后备箱，路灯在他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雨夜，记忆中贾小朵沉默着坐进后座，而此刻徐天听见自己沙哑开口："能...先陪我坐会儿吗？
"司机徐天愣住，雨伞倾斜的角度让雨水溅上裤脚："好。
"他绕到副驾驶位坐下，车载香薰的雪松味混着潮湿空气涌来，"其实我车上备了伞...""你相信梦境能改变现实吗？
"徐天攥紧座椅边缘，看着镜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后视镜里，司机徐天的喉结滚动了下，仪表盘蓝光映得他瞳孔发亮："如果梦里能见到想见的人，我愿意永远不醒。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心脏。
徐天想起攀岩崖顶，贾小朵前男友坠落时，她转身就跑的背影。
当时他伸手去抓，指尖只触到沾血的攀岩绳。
此刻他盯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突然意识到这双手从未沾过岩壁的砂砾。
"我经常做噩梦。
"徐天听见自己说出口，"梦里有个男人一首追我，追到悬崖边..."他故意顿住，看着司机徐天骤然绷紧的肩膀。
对方摸出薄荷糖盒，金属盖弹开的声响格外清脆："或许可以试试睡前喝热牛奶？
"雨声突然变大，雨刮器规律摆动间，徐天注意到副驾储物格露出一角宣传册——正是控梦测试中心的传单。
原来从相遇那天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却被司机徐天抢先按住："杂物有点乱。
"徐天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握住："你知道吗？
有些人出现在生命里，就是为了教会你遗憾。
"这句话是贾小朵说过的，此刻从自己口中说出，带着诡异的割裂感。
司机徐天猛地抽回手，脖颈泛起可疑的红晕："贾小姐，你的订单时间快到了。
"导航提示音突兀响起时，徐天看见后视镜里出现熟悉的黑色轿车。
贾小朵前男友戴着金丝眼镜，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现实中，这个男人在攀岩时突然松开安全扣，坠落前对着徐天说了句："你永远不懂她。
""跟着那辆车。
"徐天突然说。
司机徐天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这不符合平台规定...""求你。
"徐天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分不清是扮演贾小朵，还是内心真实的恐惧。
后视镜里，黑色轿车的尾灯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像某种不详的召唤。
车子拐进盘山公路时，雾气突然弥漫。
徐天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头箍的电流感顺着脊椎蔓延。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实中，贾小朵就是在这里接到前男友的电话，然后执意要去废弃剧场。
"停车！
"徐天抓住手刹，车子在泥泞中打滑。
雨幕中，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金丝眼镜男人撑着伞缓步走来。
徐天盯着那张脸，突然发现对方脖颈有道淡红色勒痕——和攀岩事故现场找到的半截登山绳纤维完全吻合。
"朵朵，跟我回家。
"男人伸手拉车门，香水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徐天这才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暗红污渍，指甲缝里嵌着褐色泥土。
现实中，搜救队在悬崖下只找到染血的攀岩绳，却始终没找到尸体。
"你根本没死。
"徐天的声音冷得像冰。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伞柄突然抵住徐天咽喉："看来控梦测试比我想象得有趣。
"他转头看向司机徐天，"小子，要不要看看你暗恋对象的真面目？
"车载广播突然爆发出刺啦声响，雪花屏中闪过贾小朵的脸。
她穿着病号服，手腕缠着绷带，正对着镜头冷笑："徐天，你以为自己在拯救谁？
"画面切换成实验室场景，贾小朵戴着同款头箍，面前摆满徐天的个人资料。
司机徐天突然猛踩油门，车子在山道上蛇形漂移。
男人的伞尖划破车窗，徐天感觉脸颊传来刺痛。
后视镜里，自己的脸正在发生诡异变化——左眼变成贾小朵的杏眼，右脸却保留着徐天的轮廓。
"别信他！
"司机徐天突然大喊，仪表盘开始疯狂报警。
徐天看见车载电脑自动弹出控梦系统界面，所有数据指向同一个坐标：废弃剧场。
那是他们经历生死的地方，也是贾小朵前男友"死亡"的现场。
车子撞断护栏的瞬间，徐天抓住司机的手。
失重感中，他听见对方在耳边说："去找镜子。
"黑暗再度降临。
徐天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剧场中央。
巨型时钟的倒计时归零，墙面油画渗出的不再是黑液，而是密密麻麻的照片——每张照片里都有贾小朵，有的在实验室调试设备，有的在攀岩基地做记录，还有张泛黄的合影里，她依偎在金丝眼镜男人身旁。
"欢迎来到记忆宫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天转身，看见另一个"贾小朵"站在阴影里，正是他在车载广播中看到的病号服形象。
她手腕的绷带渗着血，却笑得格外灿烂："恭喜你，找到了真相。
"徐天后退半步，撞上冰凉的镜面墙。
镜中倒影不断分裂，无数个"贾小朵"和"徐天"重叠又分离。
病号服贾小朵走近，指尖划过镜面："你以为前男友的死是意外？
其实是我算准了落点，用登山绳勒断他的气管。
"记忆如潮水涌来。
攀岩那天，贾小朵悄悄调换了安全扣；在剧场里，她故意引导徐天触发致命机关。
而此刻病号服贾小朵摘下头箍，露出头皮上的手术疤痕："我是实验体07号，专门负责测试控梦设备对情感创伤的修复效果。
你的出现，不过是程序设定的变量。
""那为什么..."徐天的声音发颤。
镜面突然碎裂，碎片中浮现出司机徐天的脸，他正戴着头箍，在控梦舱里痛苦挣扎。
病号服贾小朵捡起碎片："因为他篡改了程序，把自己的数据和你绑定。
现在，你们的意识正在互相吞噬。
"远处传来玻璃炸裂声。
徐天看见司机徐天冲破雾气跑来，额角淌着血："快走！
她要把所有人困在梦里！
"他伸手去拉徐天，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此刻的徐天，己经完全变成贾小朵的模样。
病号服贾小朵举起控制器，剧场开始崩塌："游戏该结束了。
徐天，你不是想成为她吗？
那就永远成为她吧。
"无数数据洪流将徐天淹没，他听见司机徐天的嘶吼，还有自己逐渐模糊的心跳声。
当意识即将消散时，徐天终于明白技术员那句警告的含义。
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拯救者，还是***纵的棋子。
而那个忽冷忽热的贾小朵，或许从来就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又或许，他们都是困在数据迷宫里的囚徒，等待着被救赎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