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首领宰在文野3
一碗深红色的咖喱饭摆在太宰治的面前，蒸腾的热气扭曲了对面空座位上方那盏廉价吊灯的光晕，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团。
在这片光晕的摇曳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艰难地凝聚、成形。
一个模糊的轮廓在热气中沉浮，红铜色的发丝似乎刚从某场激烈的战斗中挣脱出来，带着硝烟未散的凌乱。
肩膀宽阔，线条是那种习惯于扛起沉重负担的刚硬。
太宰治甚至能嗅到那幻影身上若有若无的、混合了廉价烟草与火药碎屑的独特气息。
“……真辣啊。”
太宰治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氤氲的热气里低低响起，是对着那片虚无说的。
幻影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点头，又像是被这过于浓烈的气味呛到。
一个熟悉到令太宰治心脏骤然紧缩的低沉嗓音，带着无奈的笑意，穿透了时间的厚重帘幕，清晰地在太宰治耳边响起。
“太宰，你这家伙……加辣也要有个限度吧？”
那声音如此真实，带着旧日黄昏的温度，几乎让太宰治以为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对方沾着辣椒粉的衣角。
太宰治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伸向那片被热气扭曲的光影。
光影又变幻了，变得熟悉的让太宰治仿佛不会呼吸。
……“不要叫我织田作。”
“织田作……”“我可不想让我的敌人这样称呼自己。”
“哐当！”
一声脆响，粗暴地撕裂了弥漫的雾气和虚幻的对话。
太宰治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他猛地收回手，抬眼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门口一个白头发小子正手忙脚乱地捡地上的牛皮纸袋，穿着侦探社那款米色风衣，人看着有点瘦，脸上写满了“闯祸了”的慌张，汗把几缕白头发都粘脑门上了。
中岛敦，是主世界的那只小老虎。
中岛敦感觉到角落里有人盯着他，捡文件袋的动作更加慌乱，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他匆匆把文件袋塞进风衣里兜，头一低，贴着墙边溜到另一头找了个空位坐下，离那个黑漆漆的角落远远的。
太宰治看着中岛敦坐下，慢慢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那碗咖喱。
酱汁都快凝住了，红得发暗。
盘底残留的酱汁黏腻地凝结着，如同初来时冷却干涸的血迹。
太宰治拿起勺子刮了点冷掉的酱送嘴里，除了辣得烧喉咙和剧痛的胃部，什么也没有了。
他放下勺子，金属磕碰在瓷盘边缘，发出一声轻响。
太宰治站起身，黑色大衣的下摆无声地扫过沾着油污的塑料椅面。
推开店门，外头的风带着海腥味儿灌进来，把太宰治身上那股咖喱味冲淡了点。
他没走，就站在路边，看着街上车来车往。
店内传来轻微的响动。
良久，玻璃门再次被推开，带出里面残留的辛辣气味。
中岛敦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他脚步轻快，显然打算离开这里。
在中岛敦与太宰治擦肩而过，视线甚至没有向这边偏移分毫的瞬间。
“请我吃饭吧。”
太宰治声音不高，带着点奇异的温和。
中岛敦猛地刹住脚步，愕然转头。
“太、太宰先生？”
中岛敦的声音有点结巴，带着惊讶，“您、您怎么在这儿？
这打扮……”他有点困惑，印象里太宰先生虽然也缠绷带，但好像没这么忧郁，而且今天社里也没见太宰先生穿黑大衣啊。
太宰治的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像笑又不像。
他侧过头，目光在中岛敦脸上扫了一圈：“嗯？
认出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主世界太宰治常有的那种轻飘飘的调子，但底下还压着什么别的东西。
“啊？
啊……是、是太宰先生没错吧？”
中岛敦被太宰治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是点点头，毕竟这特征太明显了。
“虽然您今天……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补充。
太宰治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往前走了一小步，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
中岛敦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混着旧纸的味道，这倒是和太宰先生平时偶尔沾上的味道有点像。
“所以，”太宰治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熟悉的、忽悠人时特有的磁性，“敦君~请我吃饭吧？
就现在。”
太宰治的眼神瞟了一眼敦鼓囊囊的风衣口袋，那里面是刚捡起来的文件袋。
"走吧。
"太宰治没解释，首接迈步，"那家店不错。
"中岛敦小跑着跟上："等等，为什么是我请客啊？
""因为敦君最善良了嘛~"太宰治突然换上轻浮的语调，这个转变让中岛敦更懵了。
中岛敦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家亮着暖光的家庭餐馆，橱窗里的天妇罗模型看着特别诱人。
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刚才在咖喱店光顾着尴尬，就喝了杯水。
“好的，太宰先生。”
进了家庭餐馆，暖和多了，空气里是炸物的香味，背景放着舒缓的音乐。
中岛敦坐在太宰治对面，看着太宰治。
他点的天妇罗盖饭摆在面前，金黄酥脆，中岛敦吃着老忍不住偷瞄对面的太宰治。
太宰治慢条斯理地吃着鳗鱼饭，动作挺优雅，但始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距离感。
灯光打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绷带在领口那儿露出来点，看着让中岛敦觉得有点扎眼。
“太宰先生，”中岛敦终于憋不住了，勺子戳着碗里的饭粒。
“您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他试探着问，“感觉您特别安静？
跟平时不太一样。”
太宰治夹菜的手停了一下，没抬眼：“哦？
那么郭君~认为我平时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