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放下酒杯，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衙役跪地禀报："回大人，城南洗衣妇在河边发现一具男尸，身上有伤，疑是被人所害。
"林默起身："备轿，本官亲自去查看。
"周县丞连忙劝阻："大人初来乍到，此等小事交由典史处理即可...""人命关天，岂是小事？
"林默打断他，"周县丞若有事可先回，本官自行前往。
"周县丞脸色一变，只得跟上。
林默注意到赵师爷与周县丞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案发现场在城南两里外的青河边。
一具男尸仰面躺在河滩上，周围己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
衙役们拉开警戒，林默走近观察。
死者约三十岁左右，身材中等，衣着普通但布料上乘，手指干净无茧，不像体力劳动者。
尸体面部发紫，嘴唇青黑，颈部有明显勒痕，手腕和脚踝有捆绑痕迹。
林默蹲下身，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亲自检查尸体。
现代时他曾参与过公安部门的培训，基础法医知识还在。
"死亡时间约在十二个时辰前。
"他翻动尸体，"后脑有击打伤，但不是致命伤。
真正死因是窒息，凶器应该是..."他指向死者脖子上细而深的勒痕，"铁丝或细绳类物品。
"典史刘洪惊讶道："大人精通仵作之术？
"林默不答，继续检查："死者胃部鼓胀，死前曾大量饮水，可能是被按入水中审讯过。
"他掰开死者嘴巴，"牙齿有破损，舌根有伤，受过刑讯。
"围观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显然对新任知县亲自验尸感到惊奇。
林默从死者腰间摸出一块被水泡烂的纸片，隐约可见几个字："...盐引...查...""把尸体带回衙门，请仵作详细检验。
"林默起身吩咐，"查查最近有无失踪人员报案，特别是商人或账房一类。
"回衙路上，赵师爷低声道："大人，此案恐怕不简单。
""哦？
""青云县地处漕运要道，盐铁走私历来猖獗。
前任李大人曾大力整顿，结果..."林默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李大人之死与走私有关？
"赵师爷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下官不敢妄言。
只是提醒大人，此案或许牵连甚广。
"回到县衙，林默立即召集相关人员开会。
他让仵作详细记录验尸结果，同时命人绘制死者画像，张贴全城寻找线索。
"大人。
"周县丞建议道，"此类无名尸案，按惯例可先记录在案，待有苦主认领再行查办。
"林默冷冷道："周县丞，一条人命在你眼中就如此轻贱？
死者明显是被虐杀，此乃重大命案！
"周县丞脸色一白，连忙告罪。
入夜，林默在书房翻阅近年来的案卷。
青云县刑事案件不多，但有几起商人失踪案悬而未决。
更奇怪的是，关于盐铁税收的记录十分简略，与这个商贸大县的地位不符。
"果然有问题..."林默喃喃自语。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窗外传来。
林默警觉地抬头，只见一个黑影从院墙闪过。
他吹灭蜡烛，悄悄摸到窗边，借着月光看到一名黑衣人正向档案房摸去。
林默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黑衣人撬开档案房门锁，进去后首奔盐税记录的书架。
就在他翻找时，林默猛地推门而入。
"何人胆敢夜闯县衙！
"黑衣人转身就逃，林默扑上去抓住其衣袖，却被对方一个肘击打在胸口，踉跄后退。
黑衣人趁机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林默捂着疼痛的胸口，点燃灯烛检查被翻动的档案。
几本盐税账册有明显翻动痕迹，其中一本中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明日午时，醉仙楼甲字房"。
"这是在向我传递信息？
"林默皱眉思索，"还是陷阱？
"次日清晨，仵作呈上详细验尸报告，证实了林默的判断。
同时，捕快也带来了新线索：有商人认出死者是城南"永昌货栈"的账房先生张明，己失踪三日。
林默立即带人前往永昌货栈调查。
货栈老板陈永昌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听闻账房死讯，表现得很震惊。
"张账房为人老实，怎会遭此横祸？
"陈老板哀叹。
林默观察着货栈环境："张明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这个..."陈老板犹豫了一下，"前几日他好像心事重重，曾说要告假回老家，我还预支了他三个月工钱。
""货栈主要经营什么？
""南北杂货，以布匹和茶叶为主。
"林默走到账台前，随手翻开账本。
陈老板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账目看似正常，但林默发现有几处墨迹较新，像是近期修改过的。
"张账房可有家人？
""有个妹妹嫁到邻县，其他就不清楚了。
"离开货栈，林默吩咐一名机灵的衙役暗中监视陈老板动向。
回到县衙，他再次翻阅盐税档案，发现其中三年的记录有明显缺漏。
午时将至，林默决定冒险赴约。
他换上便服，独自前往醉仙楼。
醉仙楼是青云县最豪华的酒楼，出入多是富商官吏。
甲字房在二楼最里间。
林默推门而入，只见一位身着湖绿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正临窗而立。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气质不凡。
"姑娘是..."林默警惕地问。
女子盈盈一礼："民女苏宛儿，见过林大人。
""你认识我？
"苏宛儿浅笑："新任知县亲验尸体的奇闻己传遍全城，大人虽着便服，但气度非凡，不难认出。
"林默不置可否："昨夜的黑衣人是你派的？
""大人明鉴。
"苏宛儿坦然承认，"家父苏远山是茶商，三月前与永昌货栈有生意往来，后突然失踪。
民女怀疑与张账房之死有关，又不敢公然报案，只得用此法引起大人注意。
"林默示意她继续。
"家父失踪前曾言，发现永昌货栈私运官盐，数额巨大。
他欲向官府举报，却..."苏宛儿眼圈微红，"民女暗中查访，得知此事背后牵涉县衙中人，前任李大人之死也与此有关。
""可有证据？
"苏宛儿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家父的私账，记录了永昌货栈异常货物的进出时间。
其中几次，恰好与盐课司的检查日期重合。
"林默翻阅账册，发现记录详实，逻辑严密。
如果属实，永昌货栈确实在走私官盐，而且必有官府内应。
"苏姑娘冒险告知此事，想要什么？
""只求大人查明家父下落，若己遇害...请还他一个公道。
"苏宛儿跪下叩首。
林默扶起她："本官既为此地父母官，自当秉公执法。
不过此案牵连甚广，苏姑娘切勿再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离开醉仙楼，林默心中己有计较。
他刚回到县衙，赵师爷就匆匆来报："大人，知府衙门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