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沂蒙诡事:老石屋里的石头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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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蒙山深处,云雾常年缠绕着青黑的峰峦。

我踩着湿滑的山径,攀过几道陡坡,终于在一片背阴的山坳里,找到了那座几乎与山岩融为一体的石头屋子。

屋前空地上,一位老婆婆正佝偻着背,慢条斯理地翻晒着几片粗糙的草药叶子。

她的皮肤黝黑粗糙,布满深深的沟壑,眼神却像蒙了层磨砂的石头,沉静得仿佛能看透山雾。

村里人都叫她“石头婆婆”,据说在这片大山里活了一辈子,见过的、听过的,比山上的树还多。

“坐吧,后生。”

石头婆婆头也没抬,声音干涩得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指了指旁边一块被磨得发亮的大青石。

“婆婆,山里老辈人传下的精怪故事,您知道的最多吧?”

我小心地问。

石头婆婆翻动草叶的手指顿了顿,那磨砂般的眼睛终于抬起来,扫了我一眼,又投向远处苍茫的山峦。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山风穿过石缝:“山精野怪?

这老山里头,石头缝里都能抠出故事来。”

她枯瘦的手指指向西边那几道嶙峋陡峭、常年笼罩在灰白色雾气里的山梁:“瞧见那边没?

‘迷魂崮’。

早年间,后山张家洼的张猎户,仗着年轻腿脚好,胆气壮,非要在擦黑时穿过那片崮顶去追一头瘸腿的野猪。”

那天天色阴沉得厉害,山雾比往常更浓,湿漉漉地贴着人的皮肤。

张猎户背着土铳,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崮顶。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脚下的路变得异常平坦,周围的怪石、歪脖子松树,看着都一个样!

他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石头迷宫。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浓雾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有人趿拉着破草鞋在石头上走,可那声音忽左忽右,时远时近,就是不见人影。

张猎户心里发毛,端起土铳对着声响处吼了几声,除了自己的回声在石壁间撞来撞去,那“啪嗒”声反而更清晰、更密集了,好像西面八方都有东西在围着他转。

“他后来是咋出来的?”

我忍不住问。

石头婆婆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扯出一个极淡的笑纹:“吓破了胆,把身上带的干粮、火镰、烟袋锅子,一件件往外扔,嘴里胡乱念叨着‘山神爷开恩’‘过路的大仙莫怪’……最后连那杆心爱的土铳都扔进了雾里。”

她顿了顿,“说来也怪,扔了土铳没多久,雾里那啪嗒声就没了。

他像被鬼撵着似的,连滚带爬下了崮,天亮才摸回村,人瘦了一圈,眼神都首了,逢人就说那雾里有个‘独脚山魈’,专在迷魂崮上‘领路’,领的是黄泉路!”

石头婆婆的目光转向屋后山坡上一片稀疏的林子,林子里有棵半边焦黑、半边却还顽强生着几簇绿叶的老槐树,孤零零地立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那棵树,”她的声音更低沉了,“‘哭丧槐’。”

这树长的地方,几十年前是个乱葬岗子。

闹饥荒、闹兵灾,死了没处埋的人,都草草堆在那里。

后来慢慢平了,有人就开荒种了点地。

村里有个不信邪的愣头青,叫二柱,家里穷,看中了槐树底下那块地还算平整,硬是砍了树周围的杂木荆棘,把地翻了出来。

结果种啥啥不长,种苞米出苗就黄,点豆子刚发芽就烂根。

二柱爹骂他瞎折腾,他梗着脖子不服。

“就在他砍树开荒的那个月圆夜,”石头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那棵半边焦黑的老槐树,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初时像山风呜咽,呜呜咽咽。

后来渐渐清晰,竟像是许多人在哭!

有男人低沉的哀嚎,有女人尖细的抽泣,甚至还有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声音就缠绕在那棵孤零零的老槐树上,在寂静的山夜里传得老远。

整个村子都被惊醒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没人敢出来看。

二柱和他爹缩在屋里,抖得像筛糠。

那哭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大半夜才渐渐平息。

第二天,二柱爹带着他,战战兢兢地提了香烛纸钱,在那棵老槐树下烧了,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地告罪。

二柱更是连夜把开出来的那点地又给胡乱填了回去,再也没敢动那棵树分毫。

从此,那棵树就被叫做“哭丧槐”,再没人敢去动它周围一草一木。

村里老人说,那是树成了精,收拢了乱葬岗上那些孤魂野鬼的怨气,替它们守着最后一点安身之地。

“还有更小的‘怪’。”

石头婆婆忽然话锋一转,那磨砂似的眼睛看向我,竟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你信不信,这山里的石头、雾气,也能成精?”

她讲起了村东头老光棍“刘三瞎子”的奇遇。

刘三瞎子其实不瞎,只是眼神不好。

他住在最靠近深山的破石屋里,靠着采点草药、捡点山货过活。

有年夏天,山里起了罕见的连天大雾,浓得化不开,十天半月不散。

刘三瞎子困在屋里,眼见着存粮快见底了,烟叶子也早没了,心焦得很。

一天清晨,雾最浓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自己那扇破木门被什么东西轻轻叩响。

“笃、笃、笃。”

声音很轻,带着点犹豫。

刘三瞎子以为是村里人,摸索着开了门。

门外浓雾翻滚,什么也看不见。

他正要关门,却感觉有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塞进了他手里。

低头一看,是两块还带着湿漉漉水汽的山蘑菇!

再看门外,雾气涌动,一个矮小的、轮廓模糊的影子一闪,就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雾墙里,快得像是幻觉。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雾浓得不见天日,那轻轻的叩门声总会在清晨响起。

有时塞进来几颗野果子,有时是几根品相不错的草药,有一次,甚至是一小把带着泥土气息的野山茶!

刘三瞎子又惊又疑,想看看门外到底是什么,可每次开门,除了浓雾和那瞬间消失的小影子,什么也抓不住。

他把这事跟村里几个相熟的老人说了,老人们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怕是遇着‘雾孩儿’了……那是山里积年的雾气,吸了草木的灵气,又沾了人烟,化出来的小精怪。

心思单纯,像小孩,但也怕生人惊扰。”

石头婆婆讲完,久久不语。

暮色西合,山坳里的石头屋子更显幽暗。

她佝偻的身影几乎要没入石墙的阴影里。

“精怪?”

她最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我,“山养活人,也吃人。

山里的石头、老树、雾气……它们活得比人久,见得比人多。

你说,是它们成了精,还是人闯进了它们的地界,扰了它们的清静?”

山风掠过林梢,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回应着石头婆婆的低语。

我离开那座石头小屋时,回头望去,她依旧佝偻着坐在青石旁,身影模糊,仿佛本身就是这苍茫沂蒙山的一部分。

那些山魈、哭丧槐、雾孩儿……它们或许并非《聊斋》里幻化人形的狐鬼,而是这古老山脉本身呼吸的韵律,是岩石的记忆,是树木的年轮,是雾气凝结的灵性。

在生存艰辛的漫长岁月里,山民们将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难以排解的生死恐惧、以及对这片既养育他们又吞噬他们的莽莽群山的敬畏,统统投射其中,赋予了它们精怪的轮廓和名字。

这些故事,是人与山之间一场持续了千百年的、带着恐惧与试探的对话,是刻在沂蒙褶皱深处,一道用传说编织而成的生存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