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封的血脉
十六岁的艾瑞斯·格林德沃站在西塔楼最高的窗前，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结霜的玻璃，留下一道融化后又迅速冻结的水痕。
"又做噩梦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艾瑞斯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
他银白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窗外苍茫的雪景几乎融为一体。
"比噩梦更糟，"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韵律，"是预言。
"卡卡洛夫校长缓步走到他身旁，黑色长袍拖过石质地面发出沙沙声响。
这位前食死徒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你看到了什么？
""火。
"艾瑞斯冰蓝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还有一只金色的鸟，在火中重生。
有人在召唤它...用我的名字。
"卡卡洛夫的面部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梦境不代表什么，艾瑞斯。
你太专注于那些古老的黑魔法典籍了，这会影响你的神志。
"艾瑞斯终于转过头来，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冷笑。
"你知道我不只是做梦，校长。
就像你知道为什么每年圣诞节我都会被单独留在学校，为什么我的档案上父母一栏是空白。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卡卡洛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那里曾经有一个如今己经模糊不清的黑魔标记。
"去休息吧，"校长最终说道，"明天你还要指导低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
记住，不要展示那些...非常规的咒语。
"艾瑞斯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得近乎做作。
"如您所愿，校长先生。
"当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关上，艾瑞斯的表情立刻变得阴沉。
他快步穿过幽暗的走廊，黑色长袍在身后翻涌如活物。
德姆斯特朗的夜晚从不真正安静，古老的石墙中总是回荡着某种低语——只有极少数人能听见的低语。
而艾瑞斯不仅能听见，还能听懂。
他的寝室位于西塔楼顶层，是整座学院最偏远也最私密的房间——这是卡卡洛夫所谓的"特殊安排"之一。
房间不大，但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黑湖和远处的针叶林。
西柱床上挂着深绿色的帷幔，书桌上堆满了各种语言的古籍，墙上则贴满了手绘的星象图和魔法阵。
艾瑞斯挥动魔杖，点燃了壁炉。
火焰不是寻常的橙红色，而是一种诡异的蓝绿色，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石墙上，扭曲如某种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从枕头下取出一本皮质笔记本，翻开到最新的一页。
纸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预言和推论，有些地方被反复涂改，有些则被锐器划破。
艾瑞斯蘸了蘸墨水，写下今晚的梦境细节，然后停顿了一下，在页边空白处画下一只被火焰包围的金鸟。
"Fawkes..."他轻声念道，这个词莫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熟悉感。
窗外，暴风雪愈演愈烈。
艾瑞斯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他的视野开始扭曲，熟悉的寝室景象被一片火海取代。
他看见一座宏伟的白色宫殿在燃烧，看见无数巫师在火光中奔逃，看见一个金发男子站在高处，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场毁灭..."不！
"艾瑞斯猛地摇头，强迫自己从幻象中抽离。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了——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强行闯入他的意识，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渴望。
他踉跄着走到一面全身镜前，镜中的少年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艾瑞斯缓缓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奇怪的印记——那是一个由复杂几何图形组成的符号，平时几乎不可见，此刻却在皮肤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你到底是谁..."艾瑞斯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而我又是谁？
"壁炉中的火焰突然爆出一声脆响，火星西溅。
艾瑞斯警觉地转身，魔杖瞬间出现在手中。
火焰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一张羊皮纸从中缓缓飘出，落在他的脚边。
纸上只有一行字，用优雅的花体写着："血脉终将觉醒，静候召唤。
——G.G."艾瑞斯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认得这个笔迹——在他秘密收藏的那本《魔法至高论》扉页上，正是同样的签名。
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的手指刚触碰到纸条，整张羊皮纸就化作金色粉末，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展翅的鸟形，然后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他锁骨下的印记突然灼烧般疼痛，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如潮水般涌遍全身。
艾瑞斯跪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他的视野再次被幻象占据，但这次更加清晰、更加连贯：他看见年轻的格林德沃站在一群狂热的追随者面前演讲；看见他与一个黑发少年在山谷中决斗；看见他被囚禁在纽蒙迦德的高塔上，日复一日地凝视着远方...当幻象最终消退，艾瑞斯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浑身被冷汗浸透，但嘴角却挂着无法抑制的笑容。
所有的线索终于连接在了一起——那些异常的魔法天赋，那些莫名其妙的预言能力，那些不断闪现的记忆碎片..."原来如此，"他轻声自语，声音里混合着震惊、恐惧和一种扭曲的喜悦，"我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儿子。
"窗外，暴风雪突然停息，一轮血月从云层中浮现，将德姆斯特朗的黑色塔楼染成暗红。
艾瑞斯站起身，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走向窗前，对着血月举起魔杖。
"父亲，"他低语道，"我听见你的召唤了。
"一道银绿色的光芒从魔杖尖端迸射而出，首冲天际，在夜空中炸开成一个骷髅与蛇的图案——但转瞬间，那图案扭曲变形，化作一只被火焰环绕的金鸟，与艾瑞斯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德姆斯特朗的警报钟声响彻校园，但艾瑞斯只是平静地放下魔杖，整理好衣领遮住那个发光的印记。
他知道卡卡洛夫很快就会赶来，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严厉的审问。
但此刻，这些都不再重要。
十六年的谜团终于解开，而他感到命运之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