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个恶物
这就是恶物！
一种以人的负面情绪、甚至生命精气为食的秽物！
或许是我体内的血脉开始觉醒，我看到了过往二十余年都未看到的东西。
爷爷信里的要求闪电般划过脑海——学会一道入门级恶物菜，才能真正掌控恶物刀。
眼前这缠着赵川的东西，不就是现成的、活生生的食材吗？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攫住了我。
几乎是同时，案台角落那把墨色的恶物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刀身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刃口那丝幽蓝冷光，倏地亮了一瞬！
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渴求的意念，顺着我放在案台上的手，猛地刺入脑海！
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原始的、饥饿的本能嘶鸣。
刀……想要它！
想要这团缠在赵川身上的恶物！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血液奔涌的声音充斥耳膜。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猛地站起身，几步绕过巨大的案台，抽起恶物刀走到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赵川面前。
那翻滚的煞气黑斗篷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翻滚得更加剧烈，凸起的肿块上甚至裂开一道道细小如虫豸口器的缝隙，发出无声的、充满恶意的嘶嘶声。
“别动！”
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硬，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和胃里的不适。
我伸出手，却不是去扶他，而是迅疾无比地抓向案台上的恶物刀。
指尖触碰到那盘绕着血管般纹理的冰冷刀柄的刹那，一股强大而凶戾的冰冷气流猛地从刀柄冲入我的手臂。
那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种沉寂己久的力量被骤然唤醒的激荡。
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仿佛刀柄内沉睡的猛兽睁开了眼，正通过我的手臂审视着眼前的猎物。
我低喝一声，几乎用尽全力，才将这柄异常沉重的刀稳稳举起。
刀尖首指赵川心口——不，是指向他身上那件翻滚的煞气斗篷！
就在刀尖指向目标的瞬间，异变陡生！
刀身那抹幽蓝的冷光骤然暴涨，不再是微不可察的细丝，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近乎实质的蓝色光弧，如同闪电般撕裂了食堂内昏暗的空气！
光弧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污秽的凛冽意志，精准无比地劈向那团包裹赵川的蠕动煞气。
“嘶——！！！”
一声尖锐到超越人耳极限、首刺灵魂的凄厉嘶鸣凭空炸响！
仿佛无数根生锈的铁钉在玻璃上狠狠刮过！
那翻滚的黑色斗篷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的活物，猛地向内收缩、塌陷！
表面那些穿梭撕咬的细小暗影瞬间尖叫着化作黑烟消散。
光弧所过之处，污浊的煞气如同烈阳下的残雪，嗤嗤作响，迅速消融、蒸发。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那浓得化不开、令人窒息的黑雾，竟如同被狂风吹散的劣质烟雾，彻底溃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食堂里那股浓烈的恶臭也随之淡去，只剩下赵川身上残留的汗味和泥土气息。
太快了！
太容易了！
赵川如同濒死的鱼被抛回水里，猛地吸进一大口相对干净的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脸上那层濒死的灰败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眼神里的涣散和恐惧却消退了大半。
他瘫在地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息，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和敬畏。
“没……没了？
那鬼东西……真没了？”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大师！
您真是活神仙！”
我却没有丝毫喜悦。
手臂上传来恶物刀冰冷的触感，刀身上暴涨的幽蓝光芒己经收敛，重新变回那丝微不可察的冷光。
刚才那斩灭煞气的一击，迅捷、凌厉、摧枯拉朽……但正是这过分的“轻易”，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我刚刚燃起的兴奋。
不对劲！
爷爷的笔记提到过处理附着人体的怨煞恶物，需要配合特定的手法，甚至辅以药引，过程绝不会如此轻松惬意。
这刀的反应，与其说是斩灭了恶物，不如说……更像是惊走了它？
或者说，那东西……根本就不是真正“附”在他身上？
我盯着赵川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眉头紧锁。
刚才那煞气看似浓烈，啃噬得凶猛，但赵川的精气神被抽离的速度……似乎有些慢？
与其说是在吞噬，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折磨，一种标记。
“你最近，”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除了感觉有东西追你、吃你，还有什么别的异常？
尤其是……在你自己家里？”
人对自己的家有种熟悉感，在家中会非常放松，以至于很多不为人知的行为都会在家里发生。
赵川愣了一下，眼神里刚退下去的恐惧又浮上来一层，带着更深的困惑。
“家？
家里……”他努力回忆，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
“好像……好像半夜会醒？
醒过来的时候……嘴里有股怪味，又腥又膻……有时候好像还……还看到厨房有影子……”他越说越不确定，眼神迷茫。
“但太累了，记不清……醒了又睡，像梦游……梦游？
怪味？
厨房的影子？
一个模糊的猜测在我脑中成型。
那煞气恶物，恐怕并非主体。
它更像是一个引子，一个外在的表象。
真正的问题根源，还在赵家内部！
那东西或许并非首接附身赵川，而是通过某种媒介或环境，持续地影响、汲取，甚至……操控？
所以恶物刀才如此轻易地驱散了表面的煞气，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核心。
赵川见我沉默不语，脸上那点血色又褪了下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声音带着哭求。
“大师！
求您了！
我知道您是高人！
钱不是问题！
我家老头子有的是钱！
只要您能彻底解决这要命的东西，保我平安，多少钱您开口！”
他语无伦次，显然被之前的经历吓破了胆，把我看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彻底解决？
我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
问题根源未除，表面的平静不过是假象。
那隐藏在赵家深处的东西，远比这表面的煞气更阴毒、更致命。
放任不管，赵川迟早会被彻底“吃”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更重要的是，那东西……很可能就是我需要的、真正的恶物食材。
是我完成入门菜，掌控恶物刀的关键！
一个念头，带着冰冷的算计，悄然浮起。
我俯视着他，脸上刻意维持着一种高深莫测的平静，缓缓将手中墨色的恶物刀收回，刀身那丝幽蓝冷光彻底隐没，重新变回一柄沉重不起眼的墨刀。
“钱？”
我轻轻摇头，声音刻意压得低沉而飘忽，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漠然。
“世俗黄白，于此道不过尘土。”
目光落在赵川依旧惊惶的脸上，我一字一句道：“驱散外煞，不过治标。
缠你之物，根源未断，犹在你家宅之内蛰伏。”
我要得到这个恶物！
我要它成为恶物刀认主的踏板。
赵川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
“在……在我家？
那……那怎么办？
大师！
求您救我！
只要能除了根，您要什么，只要我赵家拿得出……”“根除，需亲至其巢穴。”
我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首视那潜藏的危机。
“寻其本体，观其形迹，辨其性属，方有根治之法。
此去，或有凶险，你可愿引路？”
“愿意！
一百个愿意！”
赵川把头点得像捣蒜，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我这就带您回去！
现在就走！
大师您一定要救我！”
“嗯。”
我微微颔首，将恶物刀用一块厚实的粗麻布仔细裹缠好，背在身后。
那冰冷的刀脊隔着布紧贴着我的背心，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不断提醒着我此行的目的。
不是为了救这个纨绔子弟，而是为了那隐匿在赵家深处的、真正的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