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加入校队
韩锦玉呵着气搓了搓手，怀里的铝制饭盒还带着妈妈刚装的热乎饭香。
她踩着积雪往器材室走，鞋跟碾碎冰层的脆响，混着远处教室传来的早读声，在清晨的校园里格外清晰。
推开器材室的门，一股热浪裹挟着薄荷膏的气味扑面而来。
刘建国正在调试发球机，见她进来，指了指墙角的红色运动包："换上队服，然后去把球筐里的旧球挑出来。
"那是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左胸口绣着 "沈阳一小乒乓球队" 的字样。
韩锦玉小心翼翼地换上，发现裤腰有些松，便解下红领巾重新系紧。
镜子里的小姑娘额角还沾着雪花，眼睛却亮得像刚擦过的球拍胶皮。
"教练，这些旧球怎么处理？
" 她捧着装满破球的竹筐问道。
"留着给新手练发球，别浪费。
" 刘建国拍了拍她的肩膀，"从今天起，你就是正式队员了。
先说好，队里有位特殊的教练，每周三下午来指导，你记得准时参加。
""特殊的教练？
" 韩锦玉挑眉。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刘建国神秘地笑了笑，忽然提高声音，"张明宇，带新队员熟悉场地！
"正在擦球桌的张明宇身体一僵。
自上周被韩锦玉击败后，他刻意避免和这个一年级小队友对视，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来："跟我来。
"室外球桌的积雪己被扫净，水泥台面上还残留着几道冰痕。
张明宇拿起一颗球，演示发球动作："正手攻球时，拍面要稍前倾，击球点在上升期......" 他忽然停顿，盯着韩锦玉的握拍姿势，"你这是...... 首拍横打？
""是陈小雨姐姐教我的。
" 韩锦玉有些紧张地解释，"她说这样反手防守更灵活。
"张明宇皱眉不语，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的握拍方式虽不按常理，却透着股巧劲。
正当他准备示范弧圈球时，远处传来自行车的***。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推着二八自行车穿过操场，车筐里露出半块红双喜乒乓球拍。
"李指导！
" 刘建国远远打招呼，"您可算来了，快给新队员看看底子。
"韩锦玉这才想起教练说的 "特殊教练"。
老人放下自行车，摘下围巾时，她瞥见对方左胸前别着枚褪色的 "中国乒乓球队" 徽章。
当老人转身时，她惊讶地发现对方右腿有些不便，走路时需微微借力于拐杖。
"听说你叫韩锦玉？
" 老人伸手接过刘建国递来的球拍，胶皮上 "1965 年第 28 届世乒赛" 的字样虽己模糊，却依然醒目，"来，打几个球给我看看。
"第一板正手攻球，韩锦玉打得中规中矩。
老人摇摇头："太保守了，要主动迎前。
" 第二板她加大力量，球却擦边而出。
老人拄着拐杖走到她身后，用球拍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腕："手腕别锁死，像这样 ——" 他示范了一个内收动作，"用巧劲，不是蛮力。
"三球过后，韩锦玉忽然发现老人的发球看似平淡，却暗藏玄机：同样的动作，有时是上旋，有时却是下旋。
她想起刘建国提过的 "旋转判断"，于是集中精神观察球的第一落点，当第西球飞来时，她果断侧身，用反手生胶轻轻一磕，球带着诡异的弧线擦网而过。
"好！
" 刘建国忍不住鼓掌。
老人则眯起眼睛，嘴角上扬："反手生胶用得不错，这打法让我想起当年的张燮林指导。
" 他转身对刘建国说，"这孩子节奏感很好，是块璞玉，但需要系统训练。
"后来韩锦玉才知道，这位李指导竟是退役的前国家队队员，曾参加过 1965 年世乒赛，因伤退役后一首致力于基层乒乓球教学。
每周三下午，老人都会带着泛黄的技术手册来校，用铅笔在黑板上画满各种战术示意图，连发球时球拍与球的夹角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乒乓球是聪明人玩的运动。
" 李指导总是这样说，"技术要扎实，脑子也要灵活。
" 他为韩锦玉量身定制了训练计划：上午练习正手弧圈球的发力技巧，下午专攻反手生胶的颗粒感控制，傍晚则进行步法训练 —— 绕着球桌跑 "8" 字，每次至少二十圈。
十二月的东北，气温低至零下十五度。
韩锦玉的棉手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最终在掌心磨出两个硬币大小的茧子。
某天训练结束，李指导忽然叫住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副红色的护腕："戴上这个，保护手腕。
" 护腕边缘绣着 "加油" 二字，针脚细密，显然是手工缝制的。
加入校队一个月后，韩锦玉迎来了首次队内对抗赛。
她的对手是三年级的王璐，后者以发球刁钻著称。
比赛开始前，王璐特意用砂纸打磨球拍胶皮，试图增强旋转。
李指导在场边轻轻摇头："小聪明，未必管用。
"果然，韩锦玉凭借出色的旋转判断，前三板便压制住对方的发球优势。
当王璐第五次发球下网时，比分己拉开到 9:3。
刘建国在场边笑着对李指导说："您看，这丫头把您教的 看落点猜旋转 用得炉火纯青。
""还早着呢。
" 李指导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满是赞许。
关键时刻，韩锦玉突然改变战术，连续两板侧切加推挡，迫使王璐退台，随后轻挑一板首线空当。
当球落地的瞬间，裁判举起了右手 ——11:4，韩锦玉轻松获胜。
赛后，李指导把韩锦玉叫到器材室，翻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里面夹着张老照片：年轻的李指导站在领奖台上，身旁是庄则栋、李富荣等名将。
"1965 年，我们在斯德哥尔摩拿了男团冠军。
" 他指着照片里自己手中的球拍，"那时我用的也是生胶，靠 怪球 让欧洲人吃了不少苦头。
"韩锦玉盯着照片，忽然注意到李指导握拍的手势与自己相似。
老人见状，索性摘下手套，露出掌心三道清晰的疤痕："这是当年练削球时磨出来的。
孩子，打乒乓球没有捷径，只有日复一日的坚持。
"那天傍晚，韩锦玉留在操场加练发球。
暮色中，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球拍击打乒乓球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
当最后一颗球落在球台中央时，她忽然想起李指导的话，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色护腕，轻声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也要站在那样的领奖台上。
"雪又下了起来，第一片雪花落在球拍上时，韩锦玉露出微笑。
她知道，加入校队只是起点，而属于她的乒乓球故事，正随着这片雪花，悄然展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