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水泥粉尘、油漆稀释剂和劣质胶水的刺鼻气味,混杂着卡车引擎的轰鸣和人声的嘈杂,构成这片区域特有的、令人烦躁的背景音。
他把车停在角落里那个用彩钢板搭成的简易工棚门口,劣质的蓝色油漆剥落得斑斑驳驳,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皮。
工棚里光线昏暗,老刘那肥胖的身躯塞在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后面,正唾沫横飞地对着手机吼着什么。
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图纸、收据和吃剩的泡面桶。
看见林默进来,老刘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小眼睛里立刻射出刀子般的光。
“林默!***还知道来?!”老刘“啪”地一声把手机拍在桌上,震得泡面桶晃了晃,“看看几点了?啊?!甲方电话都他妈打爆了!城南那个单子,尺寸!尺寸今天必须量出来下单!耽误了工期,扣钱!全从你工资里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默脸上。
他强忍着胃里宿醉翻腾的不适和心头的火气,低声道:“刘哥,路上真耽搁了,车子…..…”“别给我扯犊子!”老刘粗暴地打断他,抓起桌上一卷皱巴巴的图纸和一串钥匙砸过来,“东升花园,7号楼2单元301!钥匙拿好!量仔细点!下午三点前我要看到数据!滚!”图纸和冰凉的钥匙砸在胸口,林默闷哼一声,弯腰捡起。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出工棚,把老刘仍在身后喋喋不休的咒骂关在门内。
外面浑浊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一些。
他跨上小电驴,电量指示灯己经彻底熄灭。
他用力蹬了几下,车子才不情愿地动起来,朝着城东方向驶去。
街道上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了。
刚才还只是觉得压抑,现在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感。
药店门口排队的人更多了,队伍甚至延伸到了人行道上,堵住了部分路面。
人们脸上普遍带着焦虑和不安,互相低声交谈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林默甚至看到有人戴着口罩,这在平常的富平街头是很少见的景象。
“听说了吗?隔壁省城封了好几个小区了!”“真的假的?不是说是流感吗?”“流感个屁!我二姨家的邻居的儿子就在那边医院当护工,说拉走的人都是发疯咬人的!”“扯吧你就、哪有那么邪乎....…”“爱信不信!没看药都抢疯了?板蓝根都卖到五十块一包了!”零星的对话片段飘进耳朵,林默皱了皱眉。
咬人?这听起来太像电影里的情节了。
他想起早上新闻里模糊的画面和疾控车,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又浮了上来。
他拧紧电门,想快点离开这人头攒动、弥漫着恐慌气息的地方。
刚拐过一个路口,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两辆警车呼啸着从他身边掠过,速度快得惊人,卷起一阵尘土。
紧接着,又是一辆印着“富平卫生防疫”的面包车紧跟其后。
警笛的锐响撕破了小城上午相对平和的假象,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议论声更大了。
林默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几拍。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屏幕亮起,信号格只剩下一格,还在微弱地跳动。
他犹豫了一下,拇指划过通讯录,停留在那个熟悉又刺眼的名字上——苏婷。
她住在老城区边缘一个更破旧的小区里。
分手时决绝的话语还在耳边,现在去找她,算什么?自取其辱?还是……万一真有什么事?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终究还是没按下去。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也许是宿醉还没醒透,自己吓自己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朝着东升花园的方向骑去。
东升花园是个有些年头的回迁小区,楼房灰扑扑的,绿化带里杂草丛生。
找到7号楼2单元,楼道门大敞着,里面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尿臊气。
林默捏着钥匙、走上昏暗的楼梯。
301的门锁有些锈涩,他费了点力气才拧开。
房子里空荡荡的,刚做完基础的水电改造.墙面地面都***着水泥的灰色,空气里充斥着灰尘和电线胶皮的味道。
林默拿出卷尺和笔记本,开始专注地测量各个房间的尺寸,标注门窗位置。
暂时忘却了外面的纷扰和老刘的嘴脸,专注于眼前具体而微的工作,反而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时间在卷尺的伸缩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中流逝。
窗外的天色似乎更加阴沉了,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
就在他量完客厅,准备进主卧时,一阵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楼板,从楼下猛地炸响!“啊——!!救命啊!!杀人了!!!”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林默的耳膜,让他浑身汗毛瞬间倒坚!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像是野兽撕扯皮肉的声音?伴随着一种非人的、低沉的嗬嗬声。
林默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他蹑手蹑脚地挪到客厅的窗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向下望去。
楼下单元门口的空地上,正上演着一幕地狱般的景象!一个穿着环卫工橘黄色马甲的中年男人,正死死地压着一个女人!不,那不是“压”,是……在啃咬!男人状若疯狂,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浑浊的眼白里布满血丝,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涎水混着暗红的血液不断滴落。
他死死抓着女人的肩膀,布满青筋的头颅疯狂地甩动着,每一次甩动都从女人的脖颈和肩膀上撕扯下一大块血肉!女人还在徒劳地蹬踹、尖叫,但那声音己经微弱下去,变成了绝望的呜咽,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迅速染红了她身下的水泥地。
周围有几个闻声探头出来的邻居,全都吓傻了。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首接瘫软在地,莱撒了一地。
一个年轻男人似乎想冲上去,但看到那环卫工抬起头,满嘴鲜血淋漓,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非人的低吼时,吓得连连后退,撞在了单元门上。
“疯…疯子!他疯了!”有人失声尖叫。
“快报警!打120啊!”“他是不是有狂犬病?!”就在一片混乱中,更让林默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被啃咬得血肉模糊、己经几乎不再动弹的女人,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她的头颅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抬起!那双原本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鱼般的浑浊和一片空洞的灰白!她的喉咙里发出和那环卫工一模一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嗬·…嗬....”她猛地张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试图撑起来!离她最近的那个瘫软在地的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复活”的女人一把抓住了脚踝!“啊——!!!”老太太发出比刚才那个女人更凄厉百倍的惨叫。
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出来!这不是狂犬病!这绝对不是!狂犬病人不会死而复生!也不会变成……变成这种只知道撕咬的怪物!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缩回头,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扳手!他下意识地摸向腰后别着的、那把他赖以吃饭也用来防身的钢制活动扳手。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稍微给了他一丝微弱的、虚幻的安全感。
楼下,惨叫声、嘶吼声、惊恐的哭喊声、重物撞击声·……己经乱成一锅煮沸的、充满血腥味的粥!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待在这里!这房子空荡荡的,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一旦楼下那些东西冲上来……他不敢想象!他冲到门口,侧耳倾听。
楼道里的脚步声混乱不堪,有往上跑的,也有往下冲的,伴随着惊恐的哭喊和沉闷的嘶吼。
安全通道的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得砰砰作响。
不能走楼梯!太危险!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空荡的客厅,落在通往阳台的推拉门上。
阳台是开放式的,没有封窗!他冲过去,一把拉开推拉门。
冷风夹杂着楼下传来的血腥味和混乱的噪音猛地灌了进来。
他向下看去。
这里是三楼,不算太高。
楼下是绿化带、种着一些半死不活的冬青。
旁边的单元楼离得不远,阳台之间有大约一米多的间隔。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跳过去!就在这时,他租住屋的房门方向,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紧接着是门锁被暴力扭动的刺耳金属摩擦声!“砰!砰!嗬··嗬·…·.…”有什么东西在撞门!在试图进来!林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不再犹豫,把卷尺和笔记本胡乱塞进工具包挎在肩上,反手紧紧握住了冰冷的扳手。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助跑,猛地蹬地,朝着隔壁单元的阳台护栏跃去!身体腾空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楼下绿化带里溅开的血迹,看到远处街道上几辆失控撞在一起的汽车,看到更远处有滚滚黑烟升起……还能听到自己租住屋那扇并不结实的房门,在身后发出不堪重负的***,以及门后那令人心胆俱裂的非人嘶吼!“砰!”他的双手险险地抓住了隔壁阳台冰冷的铸铁护栏,身体重重地撞在墙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
工具包里的东西哗啦作响。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
手臂的肌肉因为紧张和用力过度而酸痛颤抖。
终于,他一条腿跨过了护栏,狼狈地翻了进去,重重摔在隔壁阳台的水泥地上,呛了一嘴的灰尘。
“嗬嗬….…”隔壁他租住的阳台上,一个身影己经扑了出来!正是那个穿着橘黄色马甲的“环卫工”!他的脸上、身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和碎肉,灰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默,腐烂的嘴巴大张着,发出饥饿的咆哮。
他伸出沾满血污和泥垢的手,徒劳地抓挠着两栋楼之间的虚空,身体因为前冲的惯性撞在护栏上,发出哐当巨响。
林默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他看着近在咫尺、只隔着一米多空气的怪物,那双毫无生气的灰白眼睛死死锁定着他,充满了原始的、对血肉的渴望。
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肉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毫不怀疑,如果距离再近一点,这怪物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将他撕碎!“砰!砰!”身后,这户人家的阳台玻璃门也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猛烈撞击着!薄薄的玻璃在震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
“该死!”林默低骂一声,这户家里也不安全!他环顾西周,这个阳台同样空荡荡,只有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纸箱。
唯一的出路,是通往室内的那扇玻璃门,但门后显然有东西!他握紧了扳手,手心全是汗。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玻璃门,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向内张望。
客厅里光线昏暗、一片狼藉。
一个穿着睡衣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用身体和头不断地、机械地撞击着玻璃门!那动作僵硬而疯狂,每一次撞击都让玻璃门剧烈晃动。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又一个!他快速思索着。
硬间进去风险太大,里面空间狭窄,一旦被堵住,扳手也未必能应付。
他目光扫向阳台的边缘。
这栋楼是联排的,隔壁单元的阳台就在旁边,间隔比刚才跳过来的那个要小得多,大约只有半米。
没有选择了!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助跑,猛地跃向隔壁的阳台护栏。
这一次距离近,他轻松地抓住了护栏,翻身跳了进去。
这个阳台堆满了杂物:废弃的花盆、旧自行车零件、一个破旧的大号塑料收纳箱...…虽然杂乱、但至少没看到怪物的身影。
通往室内的门关着,门后也没有撞击声。
林默靠在杂物堆上,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肺里火烧火燎。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灰尘的味道。
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楼下街道的混乱似乎升级了。
警笛声、汽车喇叭声、爆炸声此起彼伏,混杂着更多、更密集的惨叫和那种非人的嘶吼。
远处似乎还有零星的、清脆的枪声响起?这更让林默心头一紧。
手机!他猛地想起来,赶紧掏出来。
屏幕亮起,信号格彻底空了,只剩下一个刺眼的红叉。
他试着拨打报警电话,听筒里只有一片忙音。
微信、QQ,所有需要网络的软件都显示连接失败。
通讯,彻底断了。
一种巨大的孤立感和恐慌感摆住了他。
整个世界仿佛在瞬间崩塌,将他抛弃在这座充满怪物的水泥森林里。
苏婷……她怎么样了?她住的那个老旧小区,人员更密集,情况会不会更糟?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他检查了一下工具包。
卷尺、笔、笔记本、几颗螺丝……唯一能算武器的,只有手里这把沉重的钢制活动扳手。
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通往室内的门,轻轻拧动门把手。
门没锁。
他屏住呼吸,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他几乎窒息。
客厅里一片死寂,光线昏暗。
家具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杂物和··……一摊己经发黑干涸的血迹?一首延伸到里面的卧室门口。
卧室的门虚掩着。
林默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紧握着扳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一点点挪进客厅。
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眼睛死死盯着那扇虚掩的卧室门。
他慢慢靠近,侧耳倾听。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用扳手推开房门!“吱呀——”门开了。
卧室里,窗帘拉着,光线更加昏暗。
床上很凌乱。
一个穿着老头衫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低着头,一动不动。
林默紧绷着神经,慢慢靠近。
当距离足够近时,他看清了。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的头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低垂着,几乎要碰到膝盖。
脖颈处、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伤口触目惊心!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暗红色的血液早己凝固,将他的老头衫染成了酱黑色。
他的身体冰冷僵硬,显然己经死去多时。
林默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快速扫视房间。
没有其他“人”。
床头柜上,倒着一个空了的药瓶,旁边还有半杯水。
是***?还是……被袭击了?林默不敢深究。
他退出了卧室,轻轻带上门。
当务之急是找到食物和水,还有更安全的地方。
他快速搜索客厅和厨房。
厨房的水龙头拧开,只有嘶嘶的排气声,一滴水也没有。
停电了,冰箱早己停止工作,里面散发出一股食物***的酸臭味。
橱柜里空空如也、只在角落里找到半袋没拆封的挂面和一小包盐。
食物和水都极度匮乏!他回到相对安全的阳台,透过杂物的缝隙观察楼下。
街道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混乱己经彻底失控!几辆汽车撞在一起,有的还在燃烧,冒着滚滚黑烟。
人行道上,尖叫奔逃的人群和追逐撕咬的“枯槁者”(林默下意识地给这些怪物起了个贴切的名字)交织在一起,上演着血腥的屠杀。
他看到穿着校服的学生被扑倒;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挥舞着公文包徒劳地抵抗,瞬间被几个枯槁者淹没;看到一个母亲紧紧抱着孩子缩在墙角,被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半边脸都被啃烂的枯槁者逼近……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警车试图冲过来,但很快被混乱的人群和失控的车辆堵住。
车门打开,两名警察拔出手枪,试图射击那些袭击行人的枯槁者。
“砰!砰!”清脆的枪声在混乱的噪音中格外刺耳。
一个正扑在路人身上撕咬的枯槁者身体猛地一震,后背爆开一团血花。
但它只是停顿了一下,仿佛那致命的子弹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随即又低下头,更加疯狂地啃咬起来!首到另一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它的头颅,它才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
警察的枪法很准,但面对西面八方涌来的枯槁者和陷入彻底恐慌的人群,他们显得杯水车薪。
很快,就有枯槁者嚎叫着扑向警车!警察被迫边开枪边后退,场面发岌可危。
林默看得心惊肉跳。
枪!只有爆头才能彻底杀死它们!这个信息像烙印一样刻进他的脑海。
但同时,枪声也会吸引更多的怪物!他看到远处街角,更多的枯槁者被枪声吸引.正摇摇晃晃地朝着警车方向汇聚!突然,一阵刺耳的、类似防空警报的凄厉长鸣,划破了城市上空!这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混乱噪音!林默猛地抬头。
这声音来自城市中心的方向!是官方警报!警报长鸣了大约十秒、然后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带着电流杂音、但依旧能听出是本地口音的男声,用一种急促而强作镇定的语调开始广播:“富平县全体居民请注意!富平县全体居民请注意!现发布最高级别紧急通告!我县及周边地区正遭受不明原因列性传染病袭击!感染者具有极强攻击性!重复、感染者具有极强攻击性!请所有居民立即采取以下措施:一、立刻返回家中!紧闭门窗!用重物堵住大门!不要外出!二、远离任何表现出高热、神志不清、具有攻击倾向的人员!三、如遇攻击,请务必保护头部要害!攻击感染者头部可使其停止活动!重复,攻击头部!西、保持冷静,节省食物和饮水!等待政府救援!救援力量正在全力部署!请相信政府!请务必待在家中!等待救援!通告再重复一遍…...”广播在电流的滋滋声中反复播放着同样的内容。
最高级别紧急通告!烈性传染病!攻击头部!待在家中!等待救援!官方终于确认了!但这迟来的通告,在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有多少人来得及回家?又有多少所谓的“家”还能提供庇护?林默的心沉入了谷底。
广播里没有提到“死而复生”,没有解释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
只是强调“待在家中等待救援”。
可是,他的家呢?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门后很可能就堵着一个甚至几个枯槁者!他还能回去吗?苏婷……她听到了广播吗?她安全到家了吗?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握着扳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楼下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听着那循环播放的、空洞的广播声。
深秋的冷风卷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吹过他汗湿的额头。
死寂,正如同瘟疫般,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开来。
而他,被困在这陌生的阳台上,手里只有一把扳手,和半袋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