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母亲透析
母亲今年刚满50岁，在当地有个说法，如果一个人没活到60岁死了，就代表没拿到“寿”字。
人都是怕死的，只是没到那一步。
就好比大多数癌症病人，本来他可以坚强的活两年时间，结果害怕死亡不到一年就因为心理压力加重病情而死亡。
“凯明、凯林出来一下。”
舅舅叫他们，并拉着父亲到门外。
杨凯林心想，舅舅应该是要与他们商量母亲的事。
舅舅是母亲的弟弟，娘家人，母亲的事舅舅有相当大的说话权。
“凯明、凯林，今天医生说了，你们母亲的病有三种选择：换肾、腹透、血透。”
父亲点了点头，哥哥杨凯明也“嗯”了一声，只有后来的杨凯林听完之后才知道尿毒症患者的保命办法。
但他清楚换肾要很多钱，几十万那种，而且要一次性拿，这一点之前有听说过。
在那个年代几十万对一个贫穷家庭来讲就是天文数字，即使有钱的城市家庭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对腹透与血透杨凯林也不清楚，不过看舅舅的表情，估计也要不少钱。
舅舅接着说：“如果选择腹透，腹透液有国产便宜的20块钱一包，也有国外品牌30块钱一包，每天至少三包。
如果选择血透，一周两次，每次200到300块钱。”
从父亲口中得知此次住院手术费用大部分还是从城里叔叔家借的。
父亲也是两兄弟，叔叔在城里工作与居住，条件尚可。
自己家的情况杨凯林心里清楚，每期学费就靠父母亲喂猪以及种水稻卖点米赚来。
“我的意思是放弃吧！
不要治了！
治这个病就是烧钱，不死的癌症。”
舅舅说出这句话后，父亲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并没有说话。
父亲是老农民，没有手艺，这么多年他不是在赚钱，而是在省钱。
他可以为了省五毛钱的车费而去走七八个小时的路程。
他愿意帮人家挑完一吨沙石，人家只需给他两毛钱的报酬。
就是因为没钱，父亲连与他生活三十年的妻子都没有支持治疗的勇气。
可能他心里也难受，但更多的是无奈。
哥哥杨凯明做工地，虽说有手艺每天能赚三西十块钱一天，但嫂子怀孕，小孩不久会生出来。
杨凯林还在读书没成家，所以父母哥嫂没分家，一家人都住在一起，生活开支也大。
听完舅舅的话，与父亲一样，哥哥杨凯明也点燃了一支烟，面色难堪。
看得出来，哥哥杨凯明在犹豫，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妈。
“我先去问问医生了解点情况。”
杨凯林从小就有主见，他有自己的认知。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舅舅竟然会说放弃治疗，而且说得那么果断与坚决，甚至无情。
要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可是他的亲姐姐，难道从小到大就没有留下一点值得怀念的姐弟之情吗？
舅舅说话的内容就只有数字，那就是钱，意思就是一个月要两千块钱。
这个是事实，但没有一句话是关于母亲的病情治了会如何？
当然不治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周医生，您好！
我是56床家属，想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
杨凯林通过看母亲床位上卡片，找到了负责的主治医生。
“哦！
小伙子是病人的儿子吧！
你母亲是肾功能衰竭晚期，建议采取腹膜透析治疗（腹透）。
腹透的好处，其一可以保留残余肾功能；其二可以在家自行透析无需到医院；其三临床医学证明透析患者存活率高，最久的可以透析30年以上，一般的也有10到20年。”
“谢谢医生！”
多年以后杨凯林也明白，周医生说的没错，首先考虑腹透是对的，他是一位耿首的医生，一般医生会首接建议患者采取血透。
走出医生办公室，杨凯林来到病房外，看到只有父亲与哥哥杨凯明在。
“舅舅呢！”
“回去了！”
杨凯明吸了最后一口烟。
“爸，哥，妈妈的病还是治吧！”
父亲听了，似有所思：“那就治吧！”
杨凯明听了：“好！”
都是善良的人，谁会忍心放之不管，这等于在谋杀亲人。
“爸，我问了医生，妈妈还是采取腹透吧！
出院后你去村里信用社借两千块钱，做为前期费用，年底还利息。”
父亲点点头，那时信用社就在村里的一位干部家，贷款主要用于农业生产上。
不过这用来救命的钱，父亲去说几句好话应该问题不大。
年底还利息，你好我好大家好。
“哥，过几天做事带上我，我去工地上做小工。”
“你不读书了？”
杨凯明问了一句。
“不读了！”
父亲并没有说话，也许他在心里恨自己无能。
杨凯林虽然是家中最小的，但也是最有想法最有主见的一位。
有了困难，就要积极面对，找到解决困难的最好办法。
要保住母亲的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赚钱。
那时还没有医疗保险，母亲也成了村里第一位尿毒症患者，在方圆几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刚开始几天，母亲每天以泪洗面，总担心自己会死，心态几乎崩溃。
在周医生每天的开导下，母亲心态好了许多。
她知道自己的病会拖累整个家庭，尤其会毁了杨凯林的前程。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不想死。
从动完手术起，腹部就插了一根管子，这根管子就要长年伴随在母亲身上。
杨凯林看见母亲开始跟着护士学透析，先将一个空胶袋的管子接上腹部管口，将腹部里的水放出来，十五分钟左右空胶袋放满。
然后挂上一包满袋腹透液放进去，每天如此把握好时间反复三次，基本是早中晚各一次。
杨凯林想明白了，这个腹透液就取代了肾功能，排尿排毒。
这科学真是在进步，要不是有了这腹膜透析治疗，有多少人会白白死掉。
虽然他不了解血透（血液透析，用机器将病人的血循环净化），但就凭腹透这一医疗技术就让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