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妈妈的秘密
凌晨三点，别墅二层走廊尽头的那间工作室，门缝下却泄露出一线异常稳定的光亮。
苏暖暖是被一阵极其微弱、却如同电流般刺穿她神经的“滴答”声惊醒的。
那声音不同于雨声的嘈杂，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的精确感，瞬间激活了沉睡在她脑海深处的“剧本”预警！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从温暖的小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妈妈的秘密工作室！
那个接收指令的加密终端！
剧本碎片疯狂闪烁：就是今夜！
代号“幽灵”的加密指令会通过这个伪装成顶级珠宝设计终端的特殊信道，传递到妈妈林晚手中！
指令的目标——爸爸苏南川！
时间、地点、方式……冰冷得如同手术刀！
而触发指令的关键，是一张看似普通的珠宝设计底图，上面用只有“X”能解读的秘纹，标注着行动坐标！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暖暖的西肢百骸，让她几乎窒息。
爸爸西装口袋里的纸条失败了，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妈妈接下那个会把全家都拖入深渊的任务！
她必须阻止！
粉团子悄无声息地溜下床，光着肉乎乎的小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屏住呼吸，像一抹没有重量的影子，小心翼翼地挪到那扇透出微光的厚重橡木门前。
门没有关严，留下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暖暖踮起脚尖，屏住呼吸，将一只葡萄般的大眼睛凑近那条缝隙。
时间仿佛凝固了。
工作室里，只亮着一盏聚焦在工作台上的强光灯。
林晚没有穿着她优雅的睡袍，而是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贴身衣物，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却紧绷的颈项。
灯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此刻却如同玉石雕像般冷硬，找不到一丝属于母亲的温柔。
她的指尖，正悬停在一块巨大的、超薄液晶绘图屏上方。
屏幕上，并非暖暖预想中的、闪烁着冰冷坐标的数字地图。
那是一片令人屏息的璀璨星河！
深邃的墨蓝色背景上，无数细碎的“钻石”被无形的引力牵引，汇聚、旋转，形成一条条流淌的光带。
光带的中心，一颗巨大而炽烈的“蓝钻恒星”正在诞生，它的核心光芒被精心切割成无数个微小的、如同鹰隼眼睛般的锐利棱面！
每一个棱面都折射出冰冷的幽光。
而在那些流淌的光带交汇处，几个极其微小、几乎融入背景的“星尘”点，正闪烁着微弱却异常规律的猩红脉冲——就是它们！
暖暖的觉醒记忆在尖叫。
那些看似随机的“星尘”，就是“幽灵”指令解码后的坐标点！
它们被完美地伪装在这幅名为《星核之眸》的、即将轰动全球珠宝界的顶级设计草图中！
林晚的指尖在屏幕上缓缓移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她的目光专注得可怕，带着一种暖暖从未见过的、近乎残忍的锋利。
她不是在绘制珠宝，她是在解读一张死亡地图！
她的指尖落在一个猩红脉冲点上，轻轻一划，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蓝色轨迹线如同活物般延伸出去，精确地连接向另一个坐标……那代表着行动路线！
就在这时——“滴——”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暖暖耳中炸开的提示音响起！
屏幕角落，一个伪装成颜料滴管的图标闪烁了一下。
林晚的眼神骤然一凝，指尖快如闪电地点开它。
一张新的底图瞬间覆盖了《星核之眸》。
那是一片抽象至极的、由扭曲的色块和混乱线条构成的“后现代主义涂鸦”。
但在林晚眼中，那些扭曲的线条瞬间重组，冰冷的文字如同毒蛇般蜿蜒浮现：指令确认：DN。
坐标：北纬39°5426"，东经116°2329"。
时间窗口：明晚23:00-23:15。
清除优先级：S+——幽灵林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她盯着那个坐标——帝都国际金融中心顶层的空中花园餐厅，那是苏南川明晚与某国能源部长密谈的地点！
代号“DN”！
最高清除优先级！
她的下颌线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门外的暖暖，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坐标！
时间！
S+！
清除！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幼小的心脏！
妈妈真的要动手了！
就在明晚！
不行！
绝对不行！
暖暖急得浑身冒汗，小脑袋疯狂运转。
硬闯？
尖叫？
不行！
那样只会惊动妈妈，暴露自己能“预知”的秘密，甚至可能被当成小怪物赶走！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三岁孩子闯入工作室绝对合理、又足以打断这致命进程的理由！
目光扫视，她看到了走廊那头饮水机旁，自己白天丢在那里的、印着小鸭子图案的奶瓶！
有了！
暖暖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抓起那只空奶瓶，又蹑手蹑脚地回到门边。
她深吸一口气，积蓄全身的力量，然后用尽吃奶的劲儿，猛地用奶瓶的底部撞向那扇虚掩着的厚重橡木门！
“砰！”
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突兀。
门被撞开了更大的缝隙。
暖暖攥着奶瓶，像一个迷路闯错地方的小孩，带着满脸的睡意朦胧和恰到好处的惊慌，跌跌撞撞地扑了进去，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呜呜呜……暖暖……暖暖要喝奶奶！
暖暖找不到张姨……”她的闯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林晚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在她身影出现在门口缝隙的零点一秒内，林晚的手指如同弹钢琴般在屏幕边缘一抹——唰！
那张致命的“幽灵”指令底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屏幕上，只剩下那幅璀璨夺目、尚未完成的《星核之眸》设计图。
刚才那种冰冷肃杀的氛围，如同潮水般褪去，快得不可思议。
林晚几乎是瞬间切换了模式。
她眼中的锐利如冰雪消融，被浓浓的担忧和温柔取代，仿佛刚才那个凝视死亡指令的“X”从未存在过。
她迅速转身，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无奈和宠溺：“暖暖？
怎么醒了？
做噩梦了吗？”
她快步迎上来，蹲下身，张开手臂将跌跌撞撞扑过来的女儿搂进怀里。
暖暖趁机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抱住妈妈的脖子，小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的温暖馨香，身体却还在微微发抖——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后怕。
“呜呜……渴……要奶奶……”她把空奶瓶举到妈妈眼前，眼泪说来就来，在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打着转。
“好好好，妈妈马上给你冲。”
林晚的声音轻柔得能滴出水，她抱起暖暖，走向旁边的小吧台。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拿奶粉，倒温水，摇晃奶瓶，一气呵成。
但暖暖敏锐地感觉到，妈妈抱着她的手臂似乎比平时更用力一些，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门口，又快速收回，专注地看着奶瓶里的奶液摇晃。
暖暖趁妈妈专注冲奶的间隙，那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状似无意地瞟向工作台。
巨大的绘图屏上，《星核之眸》依旧散发着神秘而美丽的光芒。
然而，就在工作台一角，一个敞开的、用于存放顶级裸钻和设计稿的钛合金保险盒里，半露出一角——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印着华夏鹰部绝密徽记的加密硬拷贝传真纸！
纸张的边缘略微卷曲，似乎是被人匆忙塞进去的。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打印字迹，被盒盖遮挡了大半，但暖暖凭借觉醒后异常的记忆力和“剧本”赋予的认知，瞬间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两个词：…蝰蛇…嫁祸…目标锁定…林晚……启动“穹顶”屏障…最高级别…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
暖暖的小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爸爸！
是爸爸！
爸爸不仅收到了她的纸条！
他真的在行动！
他知道了“蝰蛇”要嫁祸妈妈！
他启动了“穹顶”屏障！
那是剧本里提到的，鹰部最高等级的主动防御措施！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酸涩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暖暖。
爸爸没有无视她的警告！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保护妈妈！
即使妈妈此刻正对着屏幕解读刺杀他的指令……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这次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暖暖趴在妈妈肩头，偷偷看向那个保险盒。
盒子旁边，安静地躺着一张被揉皱后又展平的粉色纸片——正是她塞进爸爸西装口袋的那张“bà bà yào bǎo hù hǎo mā mā”！
它怎么会在这里？！
妈妈发现了？！
什么时候？！
林晚己经冲好了奶，温热的奶瓶塞进了暖暖手里。
“来，暖暖乖，喝点奶，妈妈抱着你睡。”
她抱着女儿，走回工作台旁那张宽大的真皮座椅坐下，将暖暖放在腿上，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目光却再次投向屏幕上的《星核之眸》。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颗由无数鹰眸棱面构成的“蓝钻恒星”，眼神幽深难测，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出鞘的致命武器。
暖暖抱着温热的奶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热的奶液暂时安抚了她极度紧张的神经。
她依偎在妈妈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心跳和体温，小脑袋却像上了发条般高速运转。
爸爸在保护妈妈，妈妈却接到了刺杀爸爸的指令……他们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正在走向那个注定互相伤害的悬崖边缘。
而她，是唯一知道剧本、唯一能拉住他们的人。
就在这时，暖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妈妈随手放在工作台边缘的个人平板电脑。
屏幕是熄灭的，但旁边插着一个造型奇特、像一颗黑色泪滴般的U盘。
觉醒的记忆碎片猛然翻涌！
*那就是“幽灵”指令的物理备份！
是妈妈在执行关键任务前，习惯性留存的最后确认档案！
*一个极其大胆、带着孩子气天真、却又可能撬动整个局面的想法，如同黑暗中迸发的火花，瞬间照亮了暖暖的小脑袋！
她装作喝奶喝得迷迷糊糊，小手一滑，还剩下小半瓶奶液的奶瓶，“啪嗒”一声，从她手里滑落，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那个插着黑色泪滴U盘的平板电脑上！
黏稠温热的白色奶液瞬间涌出瓶口，如同微型瀑布般，浇灌了整个平板电脑的背面，并迅速蔓延开来，包裹住了那个小小的U盘接口！
“哎呀！”
暖暖发出恰到好处的惊呼，小手慌乱地去扶奶瓶，小胳膊“不小心”地又在平板上一阵乱划拉，将更多奶液涂抹开来。
林晚的反应快如鬼魅！
在奶瓶脱手的瞬间，她的手己经伸出！
但暖暖的位置和对奶瓶的“失控”演绎得太自然了！
林晚的手终究慢了半拍，只抓住了倾倒的奶瓶，却没能阻止奶液对平板和U盘的“洗礼”。
“暖暖！”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她立刻抽出手帕试图擦拭，但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个被奶液浸湿的黑色泪滴U盘时，动作却微妙地停滞了零点几秒。
她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恼怒？
是错愕？
还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
“呜呜呜……暖暖不是故意的……奶瓶滑掉了……”暖暖瘪着小嘴，大眼睛里迅速蓄满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妈妈，小模样可怜极了。
内心却在疯狂祈祷：短路！
一定要短路！
让那个“幽灵”指令备份彻底消失！
林晚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小脸，再看看一片狼藉、滋滋冒着可疑白气的平板电脑和U盘，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下。
她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那叹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没事了，暖暖不怕，”她将脏污的平板和U盘推开，用干净的手帕仔细擦干净女儿小手上的奶渍，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柔，甚至带上了一丝疲惫，“一个平板而己，坏了就坏了。
暖暖没烫到就好。”
她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暖暖柔软的发顶，目光却投向窗外依旧沉沉的雨夜，眼神幽深如同无星的宇宙。
暖暖趴在妈妈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服，小小的身体因为方才的惊心动魄和此刻的虚脱感而微微颤抖。
暂时……成功了吗？
那个备份是不是真的毁了？
妈妈的眼神……好复杂。
她没有生气？
然而，暖暖紧绷的神经尚未完全放松，林晚抱着她站起身，似乎想去清理一下那片狼藉。
就在转身的刹那，林晚的目光扫过暖暖刚才蜷缩在她腿上时，背后的位置——那张宽大座椅柔软的皮质扶手上。
那里，不知何时，被暖暖身上蹭上去一点……极其微小的彩色蜡笔痕迹。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普通的涂鸦。
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线条稚嫩却异常扎眼的图案：一个高大火柴人（胸口画着个歪扭的鹰头标志），被一把夸张的、滴着红色蜡笔点的匕首刺穿心脏！
旁边还有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小人形！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林晚的脊椎瞬间爬升，冻结了她的血液！
这不是巧合！
这绝不是三岁孩子无意识的涂鸦！
这像是一个……预言？
或者说……警告？
她猛地低头看向怀中似乎己经在她安抚下沉沉睡去的女儿。
暖暖闭着眼睛，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乖巧的阴影，呼吸均匀，似乎对一切毫无所觉。
林晚抱着女儿的手臂，第一次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温柔的灯光下，她绝美的脸庞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眼底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猜疑，以及……一丝被至亲之人窥破最深秘密的、近乎恐惧的寒意。
窗外的雨声，此刻听来，如同丧钟敲响的前奏，冰冷地渗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