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舞台边缘,指尖轻轻抚过演讲台——明天,言以泽就会站在这里,作为建筑系优秀代表发言。
而台下的人群里,只有她知道,这并非他们的初遇。
包里滑落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内页夹着一张十年前的照片:少年建筑大赛的合影,一群孩子围着未完成的模型。
照片角落,一个扎着乱糟糟马尾的小女孩抿着嘴,目光却牢牢锁在最中央的男孩身上。
——那个捧着冠军奖杯的言以泽,永远不会记得,曾经有个女孩因为他的一句话,改变了整个人生轨迹。
蝉鸣震耳欲聋的午后,沈昭月的第三次桥梁模型又塌了。
"斜拉索角度不对。
"陌生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时,她正狼狈地抹着糊满胶水的手指。
抬头看见一个高挑的男孩站在她面前,阳光从他背后刺过来,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他蹲下来,随手拿起她散落的木条:"45度角会让节点承受双倍应力。
"手指灵巧地调整了几个卡榫,"试试60度。
"沈昭月愣愣接过,照做后发现模型真的稳住了。
她刚要道谢,男孩己经转身走向自己的作品——那是一座堪称完美的悬索桥,连桥塔上的装饰纹路都雕刻得一丝不苟。
"言以泽!
"老师在不远处招手,"组委会要拍获奖者合影!
"他小跑着离开,甚至没问她的名字。
照片定格时,沈昭月偷偷从队伍边缘往前蹭了半步。
洗出来的合影上,她刚好被裁到画面最边缘,而居于C位的言以泽,笑容明亮得刺眼。
夏令营结束那天,沈昭月做了件大胆的事。
她躲在颁奖台侧面的树丛里,看着言以泽接过金灿灿的奖杯。
当人群散去后,她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展示台,小心翼翼触碰他留下的模型。
指尖传来木质的温润触感,突然听到"咔"的一声轻响——最纤细的一根拉索被她碰断了。
"对、对不起!
"她慌得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想修复,却让更多木条散落开来。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别用白胶。
"不知何时返回的言以泽站在台阶下,手里晃着一管专用胶水,"这种节点需要弹性粘合剂。
"他三下五除二修好了模型,甚至没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
沈昭月鼓起勇气追问:"为什么帮我?
"男孩回头,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这句话像根刺,十年来始终扎在她心底。
沈昭月坐在礼堂第三排,看着聚光灯下的言以泽。
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下颌线干净利落,声音沉稳地讲述着建筑与光影的关系。
没人能想到三天前,这个人还在凌晨的实验室里用美工刀划桌子。
"我们设计的不仅是空间,更是时间的容器。
"言以泽的视线扫过台下,在掠过她时没有丝毫停顿。
沈昭月低头翻开笔记本,露出夹在其中的老照片。
当年那个笨拙的小女孩,如今己经能设计出让他驻足的桥梁模型。
可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雨夜在实验室偶遇的新生,其实是追着他背影跑了十年的影子。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发言!
"当她站上演讲台时,言以泽正低头整理资料。
首到她念出"晨光桥"三个字,他才猛然抬头——"这座桥的设计灵感,来自十年前某个夏令营里..."沈昭月停顿半秒,将原定台词咽了回去,"...某个未完成的遗憾。
"言以泽微微皱眉,这个动作让他额角显出一道浅浅的疤痕。
沈昭月指甲掐进掌心——那是当年模型坍塌时,飞溅的木条划伤他留下的。
典礼结束后,沈昭月在走廊被拦住。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言以泽打量着她,"不是指实验室那次。
"阳光穿过玻璃幕墙,在她耳垂的朝阳耳钉上折射出光斑。
十年前被他修好的那根拉索,如今正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她的设计里。
"建筑系新生见面会?
"她假装思考,"或者图书馆?
"言以泽摇头,目光落在她手腕内侧的墨迹上。
那里原本有个浅疤,是当年被木刺扎伤后,她故意用钢笔画下的标记。
"可能认错了。
"他最终说道,转身离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动她笔记本里露出的照片一角。
沈昭月没有叫住他。
——你当然认不出来。
——那时的我,甚至没能成为你记忆里的一个模糊像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