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设计稿冲进写字楼时，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领口。六月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深灰色西装外套洇出大片水痕。电梯间的镜面映出狼狈倒影：挽到一半的丸子头歪在耳后，

睫毛膏在眼尾晕开小片鸦青。"叮——"金属门向两侧滑开，

檀木香混着雨水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握着黑色长柄伞站在角落，

剪裁精良的驼色大衣下露出银灰色领带结。他正在接电话，

侧脸轮廓被手机屏幕的冷光勾勒得棱角分明。"季总，

今晚和方董的饭局......"我慌忙后退半步，设计稿却从臂弯滑落。

雪白图纸如鸽群四散，最上面那张正好盖住男人锃亮的牛津鞋。浅金色晨曦婚纱手稿上，

工笔勾勒的珍珠串正亲吻着他的鞋尖。"抱歉！"我蹲下身去捡，发梢扫过对方西裤折线。

余光瞥见他屈膝时大衣下摆擦过我的手腕，羊绒面料触感像掠过一片云。"林穗？

"我怔怔抬头，正撞进一双琥珀色眼睛。男人修长手指捏着设计稿右下角的烫金logo，

那里印着我的工作室名称——晨曦婚纱定制。"您认识我？"湿透的衬衫贴在后背，

凉意让我打了个寒颤。他解下颈间墨绿格纹围巾递过来，动作自然得仿佛我们早已熟识。

"上个月珠宝慈善晚宴，你设计的星空婚纱。"他声音像大提琴的低音区，

"裙摆用光纤绣出银河轨迹，很特别。"我想起来了。那件作品被匿名买家拍下，

成交价后面跟着的零多得让人心惊。电梯数字跳到28层，他按住开门键等我出去，

腕表闪过幽蓝微光。"季临川。"他突然说，"我的名字。"---玻璃幕墙外霓虹流淌，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新消息出神。对话框里躺着季临川三小时前发来的定位，

是***顶层的云端餐厅。他说要定制婚纱，却不肯透露新娘信息。"林小姐。

"侍应生推开包厢门的瞬间，雪松香先于声音漫出来。季临川倚在落地窗前，

黑色衬衫解开两颗纽扣，指尖红酒杯折射出细碎光斑。他转身时，

窗外万千灯火都成了流动的背景。"我要定制一件婚纱。"他示意我坐下，

推来一本烫金图册，"但不需要这些模板。

"我翻开内页的手顿了顿："能描述下新娘的气质吗？

""她......"季临川忽然轻笑，喉结在暖光里滑动，"像暴雨后沾着晨露的玉兰，

明明脆弱易折，偏要迎着风开。"水晶吊灯在瓷盘上投下菱形光斑，

我笔尖在速写本上洇开墨点。他说要不对称的鱼尾裙摆，要掺着银丝的香云纱，

要胸口缀十九颗南洋珠——恰好是我的幸运数字。"季先生对未婚妻真用心。

"我尽量让声音平稳。铅笔划过纸面沙沙作响，画到腰线时想起那天电梯里他扶我起身，

掌心温度透过湿透的衣袖。他忽然按住我的手背。体温顺着皮肤纹理爬上来，

惊得我缩回手指，铅笔骨碌碌滚到桌角。"不是未婚妻。"季临川捡起笔放回我掌心，

金属笔杆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是为重要的人准备的。"---梅雨季来临前，

我收到季临川寄来的香云纱。打开檀木盒时，丝缎般的面料流淌而出，

在工作室的射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小票上的价格让我倒吸冷气，足够买下这间工作室。

手机在布料堆里震动，季临川的名字跳出来："料子喜欢吗？""太贵重了。

"我指尖拂过云纱表面，凉意沁入指腹，

"其实用普通缎面......""配得上你的设计。"他打断我的话，"下周我来看样衣？

"雨滴打在玻璃屋顶上，我望着人台模型出神。自从接下这个订单，

季临川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是送下午茶，有时是分享某位设计师的秀场视频。

他说要监工，却总在我画图时安静地看书，金丝眼镜滑到鼻梁，像个斯文败类。

缝纫机针头突然卡住，我俯身检查时，他的影子笼上来。"别动。"季临川的呼吸扫过后颈，

"头发缠进梭芯了。"梳子齿划过头皮的触感让我绷紧脊背。他解开缠绕的发丝，

动作比抚摸云纱还要轻柔。"好了。"温热指尖无意擦过耳垂，"你该多用护发素。

"我慌乱转身，后腰撞上工作台。季临川及时揽住我的腰，掌心隔着棉麻衬衫传来热度。

缝纫机突然开始运转，针头擦着他手腕划过，在白衬衫袖口挑开细小的裂口。"对不起！

"我抓起他的手腕检查。表盘下脉搏跳动急促，青色血管在冷白皮肤下蜿蜒。

他忽然反握住我的手，拇指按在虎口处的旧疤上——那是十六岁第一次拿裁缝剪留下的痕迹。

"林穗。"他的声音像浸过雨水的绸缎，"我能预定你接下来所有的时间吗？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吞没了我的回答。季临川的吻落下来时，我闻到他领口沾染的雪松香，

混着缝纫机油的特殊气息。缝纫机针头还在哒哒作响，银线在香云纱上绣出歪扭的轨迹。

缝纫机针尖在午夜第十二次折断时，手机推送跳出一条行业快讯。

标题像淬毒的银针扎进瞳孔——《晨曦婚纱创始人涉嫌抄袭？

新锐品牌"白羽"发布春夏高定系列》。我颤抖着点开大图，窒息感顺着脊椎漫上来。

那些悬浮领口与鱼骨抽褶，分明是从我废弃草图册里爬出来的幽灵。

最刺眼的是压轴款腰间的琉璃蝶，翅膀纹路与我母亲遗物上的如出一辙。"在看什么？

"季临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我已经把嘴唇咬出血腥味。他弯腰的瞬间，

手机屏幕映亮他骤然冷峻的眉眼："宋明恺？"这三个字撕裂了结痂的旧伤。

三年前工作室初创，那个手把手教我画设计图的人，

也是把我们的定情信物——母亲留下的琉璃胸针，狠狠摔碎在抄袭指控里的人。

"这次他注册了版权。"我指着新闻里刺目的法律声明，"三天后发布会，

这些设计就会变成他的原创。"季临川突然握住我发抖的手腕，拇指按在智能手表侧面。

蓝光扫过虹膜，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二十七个文件夹。我看到自己工作室的监控录像，

看到宋明恺上周深夜潜入的模糊身影，甚至还有他电脑里的设计图传输记录。

"昨晚他入侵你云端时，反追踪程序已经启动。"季临川调出区块链存证页面，

我所有手稿的时间戳正在上面跳动，"要现在全网公开，还是等他爬到高处再抽梯子？

"落地窗外掠过一道闪电，照亮他镜片后幽深的瞳孔。我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真正的猎人，

会等猎物自以为安全时扣动扳机。缝纫机上的香云纱泛着冷光，

我扯断线头举起那件未完成的婚纱："季总，能借用贵司的全息投影技术吗？

"---白羽品牌发布会当天，秀场穹顶缀满人造雪。宋明恺在镁光灯下鞠躬时，

我正藏在后台更衣室，指尖拂过季临川送来的黑箱。金属外壳弹出七层加密面板，

他今早发来的消息还在视网膜上发烫："按红色按钮，剩下的交给我。"T台音乐骤变，

我披着快递员外套混进控制台。当宋明恺亲自展示那件琉璃蝶婚纱时，我按下按钮的瞬间，

整座秀场突然陷入黑暗。惊呼声中，二十四道激光从四面升起。全息影像裹住模特，

原本的素缎婚纱突然迸发流光，裙摆上浮现出我三年前的手稿水印。

区块链存证编号像金色藤蔓缠绕在琉璃蝶翅膀上，观众席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这是晨曦工作室的原创设计！"我对着偷藏的话筒喊道。追光灯突然罩住我，

季临川不知何时出现在控制台，他接过我的话筒，身后大屏开始播放宋明恺的入侵录像。

"季临川你疯了？"宋明恺在台上目眦欲裂，

"这些伪造证据......""你办公室的鸢尾花还开着吗？"季临川轻笑，"今早十点，

警察应该已经取走你藏在花盆里的U盘了。"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季临川揽住我颤抖的肩膀。

他西装内袋掉出半张照片，我瞥见十八岁的自己正在图书馆画图，

而照片边缘露出一角斯坦福的校徽——那是我从未向人提及的留学时代。

"三年前你在巴黎得奖时，我就该站出来的。"他拭去我眼角的泪，腕间传来熟悉的雪松香，

"这次不会让任何人弄脏你的月光。"林穗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

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思绪却回到了那天的暴雨中。

她想起季临川的那句话：“像暴雨后沾着晨露的玉兰，明明脆弱易折，偏要迎着风开。

”她知道，这将是她婚纱设计的灵感源泉。她将设计主题定为“暴雨后的晨曦”，

试图将那种在困境中绽放的坚韧与美好融入婚纱之中。然而，设计的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

首先，面料的选择让她头疼不已。季临川要求的香云纱质地轻薄，却带着独特的光泽，

仿佛能映出晨曦的微光。但这种面料极为稀缺，且价格昂贵。林穗联系了多家供应商，

却都被告知库存不足。她坐在工作台前，看着手中的设计稿，眉头紧锁。怎么了？

”季临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走进了工作室，手里还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面料不够。”林穗叹了口气，将设计稿递给季临川，“香云纱太难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