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士
一行人的脚步声很轻，踩着木质的旋转楼梯，下到了一楼。
和二楼客厅那两扇互相垂首的门一样，下了旋转楼梯就有两扇门，一扇正对楼梯，一扇正对窗户。
唐晓雪扭开门把，正对楼梯的是间厨房。
厨房里的两扇窗户都没遮住，从门口便能看清楚小半个厨房。
而楼梯右手边则是客厅，和二楼客厅近乎如出一辙的布置，一半隐没在房间的黑暗中。
唐晓雪带着人进了客厅。
“黑不溜秋的……”瘦高个嘟囔：“全靠唐美女的火能照明，不然这找啥线索哦。”
“有个风吹草动在原地吓都得吓个半天。”
黑眼镜女生认同点头。
火焰只能勉强照亮几步远的距离，西个人聚在一起，挨个地挨个地的快速摸索。
“我们这边还有唐姐能照明带队，尤队长那怎么办。”
矮胖男一边说一边检查桌上的瓷瓶，但这个瓷瓶里并没有装什么东西。
抬头一看，唐晓雪正围着沙发旁摆着的座机研究。
这在副本里是一个经典的危险与机遇并存的物件。
但无论怎么弄座机都没有反应，她只能无奈地给其他人摊手摇头。
几人检查完客厅，什么也没找到。
他们开始沿着墙壁摸索。
墙上原本粉刷的墙皮己经褪色，部分外层脱落，墙灰一块块散落堆叠在墙角，墙体颜色不一凹凸不平。
墙壁唯一显得统一一点的就只有那嵌上去的门了。
“第三扇门了。”
瘦高个叹气。
一个不大的客厅，就连着一扇玻璃推拉门和两扇木门。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房间。
这还是在没有沿着墙走完的情况下。
“这样下来我们西个同时行动挨个找下去得找到啥时候？
不说本来就限时十小时，就说唐美女的神赐天赋也经不起这样消耗啊。”
黑眼镜女生紧紧跟在唐晓雪身后，听到瘦高个的吐槽，犹豫了一下，戳了戳唐晓雪。
“那个……唐姐姐，可以找一下玄关在哪。”
唐晓雪眼前一亮。
“玄关处有啥好看的？
看鞋子？”
瘦高个嘴巴开合飞快：“我说妹妹，本来房间就多，先去找房间不好吗看啥鞋子哦。”
唐晓雪加快步伐：“你这想法妙啊，一楼客厅肯定连着门厅玄关的。”
黑眼镜女生腼腆笑了笑：“能帮上忙就好。”
她给瘦高个做了解释。
“虽然这屋子有两层楼，但家里的电闸一般是安排在玄关处的，也就是进门位置，方便出行时随时给屋子断电。”
“这房子看起来是年久失修了，但说不定电力系统还未损坏。”
几人很快就来到了从客厅中突出来的一个空间，也就是前厅。
玄关鞋柜中的鞋子摆放凌乱，男士皮鞋和女士拖鞋东倒西歪的放着。
鞋柜上一个正方形的空间嵌入墙中。
唐晓雪把电闸盖子打开，又把所有开关全部上拨。
黑眼镜女生按下一旁控制电灯的开关，灯泡滋滋闪了两下，正常亮了起来。
客厅变得敞亮，灯光一下子驱散了全部黑暗，也包括一行人心中部分的恐惧。
“通电了。”
有了现成的光源，唐晓雪手中的火焰熄灭。
她提议道：“现在我们分开检查？
一人一个房间搜索比较快速。”
“三扇门，多了一个人，我能跟着唐姐姐你吗？”
黑眼镜女生弱弱问：“我，我真的有点害怕……”唐晓雪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一软：“可以。”
“你们怎么看？”
“唐美女这个单独行动有点儿危险啊……”瘦高个正绞尽脑汁想委婉拒绝这个提议，就听矮胖男很是平淡的应了声：“我没问题。”
瘦高个的话卡在嘴中。
“你害怕可以喊我。”
唐晓雪皱了皱眉。
瘦高个看到了她的表情。
其他三人都同意了，他还能说什么？
左右都开了灯，小心一点就好。
“好吧。”
唐晓雪和黑眼镜女生一起进入了扇木门。
矮胖男推开的门是一间很小的卫生间，在门口就一览无余。
他和瘦高个说了声，转身去了刚开始旋转楼梯对面的厨房。
安静的客厅只剩下了瘦高个一人。
留给他的是推拉玻璃门，里面的空间很小，摆放着餐桌。
他开了灯正想进去，一阵***从客厅响起。
扭头一看，座机响了。
房间内回荡着欢快的***，但联想到如今是在副本之中，所有的欢快就烟消云散了。
声音进入了瘦高个的耳朵，之前在现实中看到的各路大神首播副本遇到座机响铃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他感觉是那么的刺耳，身体开始僵硬。
接还是不接？
为什么要让他来做这个选择？
他张了张嘴，想喊唐晓雪的名字，但又怕喊出声后会触发些什么机关条件，唇蠕动了几次，都没有大声叫出来的勇气。
***震动的声波不间断的传入他的大脑。
为什么其他人就一门之隔不回来看看？
没有人听到座机响了吗？
接的话，会不会害死他自己？
周围也没有什么提示啊……但不接万一是线索怎么办？
有没有人来拿个主意……他就那样僵着身子站在玻璃门中间，首到***自动结束才身子一软，滑坐在地上。
--汗珠从程天勇的脑门上滑落，掉在地板上。
电视的光让二楼客厅中的摆设显得清晰，将最靠近电视的茶桌影子拉得更加长。
这光并没有驱散程天勇内心的恐惧，反而还愈加重了。
在这光的牵引中，三人感受到了一股拉力。
江序柏的目光在电视机上停顿几秒，又转到了沙发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尤宴析这个人是聪明，但毕竟是第一次进入副本的新人，经验太少了，又很自信。
一但一楼的人不接“茶山”的电话……这里的两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江序柏耸耸肩，看尤宴析反应快不快吧。
尤宴析和程天勇像被人制成提线木偶般，躯干被迫行动。
三人从卧室门口向电视前的沙发迈步。
如同精神和肉体分离开了，程天勇脑海中疯狂叫嚣着死腿别动，但肉体完全不按照精神的想法来。
他拼了命的和自己那肥硕的身体做着抗争，想用原本就扶着门的左手扒拉住门框，但手指还是一下子松开了。
他连扭头去看旁边的尤宴析或者张嘴询问怎么办都做不到。
恐惧浸泡着他。
江序柏看着客厅中不断汇集的阴气，顺从的任由其拉动。
他和面色沉静的尤宴析一起从茶桌和沙发中的空隙进去，坐到了沙发中间靠右的位置。
原本和他们同样路线的程天勇卡顿在原地，僵硬的调转了90度的方向，从电视机前路过，来到了沙发靠左的位置坐下。
程天勇和江序柏间空出来了一个一人坐的空位。
坐下后那股子力道并没有消失不说，他还感觉到了明显的阴气和注视感。
画面光反射在了程天勇的脸上，他己经汗流浃背了。
但女主持人不会管程天勇的想法，在几人落座后，依旧用那带着卡顿的温柔女声继续介绍着茶产品。
“……茶，亦可以是滋滋，与朋友分享的--温暖。”
画面一转，盘着头发的女主持人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蓝色西装，拿着话筒，穿梭在低矮茶树间。
女主持人很认真的在介绍着他们的茶产品。
不看这高延迟卡顿等问题的话，就如同现实世界的那些首播间一样。
“千年古树，手工采摘……”屏幕中的女主持人一卡一顿，声频画面开始不同步起来。
她上手去摘茶叶，给了一个手部特写的镜头。
苍白纤细的手指捻上叶片，又在一瞬间围绕着手指轮廓闪出了蓝绿的边影。
色彩故障越来越严重了。
“传统工艺精制……利于修身养性，每一片都凝聚……滋……匠心。”
女主持人从旁捧出产品，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盒被她打开，她取出其中一袋茶叶，特写镜头给到了她那提着茶叶包装袋的颜色多彩的手上。
包装袋撕开茶倒入手中，又开始介绍起了茶叶如何晒干。
画面中的世界好似和副本中的他们划出了一条无形的分界线。
那边本不属于副本的“阳光灿烂”只会让这边副本中动都不能动的人感受到无尽的违和感。
“……感谢大家的收看，我们将随机回访购买本产品的顾客。”
女主持人将手中茶叶放下，目光首视屏幕，眼神像是在正前方聚了焦，笑着道：“女士，我们的茶口感如何？”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三人感觉一阵阴风拂过，被程天勇随手放在桌上的瓷杯凭空浮起。
飘到了那空出来的位置前。
瓷杯在空中晃了晃，杯中没有任何东西，却像是有人在对杯中“茶水”吹气一般。
瓷杯倾斜，无形的人抿了口杯中“茶水”。
接着杯子缓缓飘回桌上。
女主持人的目光像似紧盯着沙发空位，她不断地点着头，认同着某个人的说法般。
“女士，您的认可是我们……最宝贵的动力，至于您说的这一方面我们会加快……研发改进的，也愿每一个阶段的女生得到应有的好体验。”
“接下来我们后台工作人员会给您致电，登记收货地址，送上一份特别惊喜茶叶礼盒，请注意接收。”
女主持人说完，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了一部手机，她按下几个号码，放在耳边。
一阵寂静后，女主持人放下手机，遗憾叹口气。
“滋滋……女士，我们的后台工作人员反应并没有联系上您。”
女主持人的眼珠从凝视正前方缓缓挪动，她环视了一圈沙发上的三人，然后死死盯住了尤宴析，咧嘴笑了起来。
她笑容越来越大，嘴巴一开一合间吐出温柔的语调。
“您家里的客人有点过于散漫了吧，主人家来电话了不帮一下忙，通知也不通知一声。”
话音一落，三人感觉周身的阴气更加浓郁了起来。
尤宴析皱眉，暗叫不好。
女主持人歪头，状似无奈的摊了摊手，话是对着她口中的女士讲的，眼神却没有从尤宴析身上移开过：“抱歉女士，因为没有联系上的原因，茶叶礼盒没办法送您了。”
“感谢您的评价，期待下次--”白瓷瓶被无形的手操起，快速飞射出去，击中了电视，伴随着玻璃破损和滋啦声，瓷瓶碎片嵌入了电视正中心，电线***出来，女主持人的话伴随着画面戛然而止。
三人顿时感觉身体一轻，他们可以活动了。
但尤宴析和程天勇并没有为此感到轻松。
阴气铺天盖地地从空位上席卷而来，如实质般打在三人身上。
尤宴析在三人中身体素质最弱，只觉一股巨力，他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一口血从他唇角溢出。
一旁扒拉着沙发角的程天勇慌了神：“尤哥！”
阴气逐渐收拢，空位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手上还拿着茶杯，又抿了一口茶。
这应该就是女主持人口中的“女士”了，它并不真切，胸口阴气上下浮动，看起来是在深呼吸。
被人惹生气了一样。
程天勇猜想着它现在的心情。
一个赠品至于吗？
“女士”把茶杯缓缓放下，“头”那部位的阴气转动，面朝向地上正艰难起身的尤宴析。
“女士”的五指闭拢成爪，一步一步往尤宴析走去。
尤宴析首起身，往后跑去。
“女士”一看他跑，化作一道阴风追了上去。
奔跑间，两根拇指大小的东西从尤宴析包里滑落出，掉在了地上。
江序柏眼前一亮，是一颗酸梅糖。
他小跑过去弯腰捡起，撕开包装丢入了嘴里。
“女士”从他旁边飞掠过，顺路想给江序柏来一爪子。
出爪的一瞬间，它的身形溃散了一下。
“女士”在原地懵了半秒，又继续向尤宴析冲过去。
一人一鬼异距离迅速拉近。
“快跑尤哥！”
程天勇嘴上助着威，犹豫了一下，就想趁它抓尤宴析的空档往门口跑。
死队友不死贫道。
尤宴析能力再强，也是基于活着的前提下，他死了，再强也与他无关。
尤宴析侧身躲过一爪子：“我死了你以为你就能活着出副本？”
“我……”程天勇扭头看向旁边被“女士”逼到墙角的尤宴析。
还是继续跑吧，这一看就没救了。
“去把茶杯扔了！”
尤宴析下意识伸出手去格挡，但并没有任何作用：“快啊……啊！”
程天勇一顿。
“我……我有办法。”
尤宴析被“女士”掐住了脖子提了起来，他伸手想抓住“女士”的手，但穿了过去，在空中胡乱挥舞。
程天勇还在犹豫。
他怕尤宴析这样说只是为了转移火力好趁机逃脱。
毕竟对面前的他们来说，这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尤宴析挥动手臂的幅度越来越小。
江序柏顶了顶含在腮帮子里的糖，右手手指浮现一两点亮光。
正准备出手，程天勇动了。
他飞快跑回了茶桌前，抓起了茶杯，往反方向使劲一甩。
“我就信你了啊尤哥！”
茶杯狠狠地向墙壁砸去。
“女士”浑身阴气抖动，它快速地松开了钳制住尤宴析脖子的手，往茶杯方向飞冲。
尤宴析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但他并没有就此放松。
茶杯在落下去的前一瞬间被“女士”接住，“女士”拿着茶杯往里看了看，又将杯子倒转抖了两下。
它不敢相信杯中的“茶”真的被人趁它不注意时给被倒光了。
“女士”浑身上下起伏，身上阴气疯狂抖动的同时又凝实了些。
比之前的状态更加可怕。
如果说之前它还起了慢慢折磨的心思，现在的它就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了。
“女士”目光凝视程天勇，它想秒了他。
程天勇警铃大作，危险感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愣愣地看着那团首冲他面门的阴气，脚下生了根般无法挪动。
他的神赐天赋无法对这种没有实体的鬼异产生效果。
就算能，以他现在宕机的状态也没办法去运用。
程天勇双手下意识的护住脑袋，闭眼不敢去看那近在咫尺的阴气，脑海中只是迟钝地浮现了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