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庄周梦蝶
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珠。
脸色有些苍白,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涸。
这是在哪里?
阴曹地府吗?
刚刚看到的是梦吗?
不,那是真的。
明黄色的被褥,浅黄色帐幔,和田玉制成的枕头上雕刻着精美的龙纹。
旁边的桌案上,一盏精美绝伦的琉璃灯。
一个镂空加浮雕的莲花炉里,熏着熟悉的安息香。
一面折叠屏风,上面雕刻着江南烟雨图。
这是?
皇帝寝宫,是慕容靖最熟悉的福宁宫。
她曾在这里住了很多年。
早在皇上慕容康驾崩之日就一把火烧了精光的福宁宫“公主,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甜美中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女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盼春?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己经……”慕容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一看究竟盼春放下手里的药碗,就按着她的手,把她被子盖好。
低着头说道:“公主,你身体还没有好,可不能下床!
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
慕容靖还没有开口常嬷嬷就带着一群宫女走了进来,整整齐齐的站在一旁,手里端着洗漱之物。
常嬷嬷眼底都是泪水,微微行礼:“公主,您可算是醒了!”
慕容靖的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一把拉过常嬷嬷,靠在她的身上。
这久违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慈爱的眼神,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接二连三……常嬷嬷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肩,安慰着她。
“你们都先退下吧!”
一群宫女放下手里的物件,就低着头,弓着腰慢慢的退了出去。
之所以没有回答‘是’是因为这福宁宫里,所有的宫女都是哑巴。
都是太皇太后的手笔。
常嬷嬷缓缓的开口:“公主,怎么了?
可是吓到了?
怎么在发抖呀!”
慕容靖平复了一下心情,常嬷嬷不是死了吗?
几个月前,被慕容雪亲手打死的,还有盼春。
如今是怎么回事?
“嬷嬷,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我都不记得了?”
她试探性的问着“还有今日是何年何日?”
“公主,你别吓老奴啊!”
说着轻轻的摸了摸她公主的脑袋 “也没有发热啊?”
“今日是景和元年,正月初八,公主殿下。”
盼春心急如焚的说道,快要急哭了,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
“是呀!
岁首,您随太皇太后去太庙祭祖,途中遭遇刺客。
就与大军失散了,后来您就坠入冰湖了!
老奴眼睁睁的看着您在寒冷刺骨的湖中挣扎,慢慢的就消失不见了!
还好,一个路过的少年,把您救了上来!”
“回宫以后,整整昏睡了七日,天天说胡话,所以奴才不敢让旁人来伺候,只有盼春和奴婢来守着您!”
景和元年,那不是三年前吗?
怎么时间还会倒流?
还是说那三年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醒来之前,她仿佛看见了常嬷嬷说的那一幕。
她慢慢的沉入湖底,一个少年驮着她游上来,一抹阳光刺破了冰冷的湖面。
那少年的模样己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胸口有一块褐色的胎记,形状也模糊不清了。
慕容靖清晰的记得三年前,事情不是这样的,她穿着龙袍,一如往常的扮做皇上慕容康,陪着皇祖母去太庙祭祖。
回程途中,遇到刺客追杀,慕容靖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能装做手无缚鸡之力,体弱多病的皇上慕容康。
被刺客绊倒,跌入湖中。
是暗卫队的人把她救起来,而她也没有昏迷不醒。
她清晰的记得,皇祖母下令杀了那些拼死救下自己的暗卫。
“暗卫队保护陛下不力,全部赐死,死后可以厚葬,家属得赏银一百两。”
十个暗卫,在湖边纷纷***。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还未融化的寒冰只因为那些人有可能看破了慕容靖的女儿身,就惨遭杀害。
慕容靖无力阻止,那挫败感,让她很自责。
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太皇太后说过话。
现如今,不知道那个救命恩人如何了?
“嬷嬷,那救我的少年人呢?
还有刺客可有下落了?”
“公主,那刺客是北离国的细作!
北离与我景国在前线开战,前些日子,吃了败仗,心怀怨恨。
就试图对您下手!”
“至于那少年郎,救了公主以后就匆匆离开了!
当时老奴只顾着公主,没留意,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没留下只言片语。”
北离,败战,这西个字加起来就是谢柏楠!
至于那救命恩人,消失了也好,离开总比留下等死好!
慕容靖端起药来,一饮而尽,微微皱眉,真苦!
什么破药?
“那我昏迷这几天,有没有人来看过我!”
慕容靖声音很低“回公主,太皇太后来过一趟,说等你醒了,命奴婢告知她一声。”
盼春回答着,顺便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两个蜜饯,喂到了慕容靖的嘴里。
慕容靖微微一笑,果然还是盼春会体贴人,吃了个蜜饯,瞬间就豁然开朗了除了身边的两个奴婢,哪有人真正的关心自己?
皇祖母一心扑在弟弟上,偶尔关心自己,也是担心自己出了问题,没人帮她演戏罢了!
至于弟弟慕容康,体弱多病,腿也不利索了,只能整日坐在躺椅上。
被病痛折磨的面目全非,脾气暴躁。
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甚至有些疯癫。
对慕容靖更是阴阳怪气,从来没有一句好话。
尽管己经是正月,却还是有些寒意。
福宁宫外,几棵腊梅含苞待放,零星几点的红色探出头来。
往日觉得红色耀眼夺目,如今只觉得刺眼。
慕容靖静静地伫立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远远望去,宛如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丰神俊朗的少年。
只见她身着一袭浅黄色的圆领龙纹锦袍,那精美的龙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腰间系着一条明黄色的腰带,腰带上镶嵌着数颗璀璨夺目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腰带上所系之物——一块雕刻着精美龙纹的玉佩和一个小巧玲珑的双龙戏珠香囊。
再往上看,她的额头被一条浅黄色的抹额紧紧束缚着,抹额中央镶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和田玉,温润细腻的玉石与她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其高贵典雅之气。
在抹额之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刀削斧凿般精致。
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恰似深邃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明亮而又锐利;高挺的鼻梁如山峰般耸立,线条硬朗而不失秀美。
慕容靖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整齐地束于头顶,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
身材修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潇洒飘逸之态,全然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柔之姿。
每年秋冬之季,慕容康旧疾复发总是卧病在床,慕容靖只能女扮男装,代替他去上朝,处理朝政。
但大权从来不在自己手中,甚至不在慕容康手中。
景国一半以上的大权在太皇太后薄氏手中,而另一半,在那身患隐疾的摄政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