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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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要简单介绍一下上述西家的基本盘面,因为后面发生的所有故事都和这些因素牵涉上,所以佛家讲因果,我们先聊因。

先讲讲我们家,我很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讲过,祖上是湖广填川的时候逃难过来的,确切的逃难时间段爷爷也说不清,祖上是从河南某地外迁的,一共是三兄弟带了族人从河南沿着郑州、洛阳,经三门峡入渭南,过西安,绕汉中、安康,最后找到这块川陕交界处落户的。

三兄弟一路走到汉中的时候,差不多绕了一个长征的路程,路上不是兵祸就是天灾,在汉中开家族会议,走了这么老久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能把三房人都妥善安置下来,那看来注定三房人要分开了,于是决定找一个风水先生,吊一卦以年齿大小安排三房人的去向。

风水先生找来一口铁锅,毛笔蘸了和鸡血的墨,在铁锅内部画了一些符文,完事抄起一块石头,对准铁锅中间凸起部位砸了下去,刚好一分为三,且没有一点碎渣子。

爷爷讲这一段的时候,我是持怀疑态度的,要么就是那墨水里做了文章,要么就是那铁锅本身就有三条裂纹,不然为啥好巧不巧一石头砸下去就有三块还没有渣,这不科学。

爷爷怎么讲,我们就怎么听。

三兄弟每人拿一块风水先生给的铁锅碎片,并按照先生指明的方向分开了,这块铁锅碎片相当于是这三房人后人相认的信物,它朝若是真有家族重圆的那天,这就是承载各家家谱的铁证。

“那我们这一支的那块铁片呢?”

我曾经问过爷爷。

“嗯嗯,大炼钢的时候遭搜出来,甩到门前公社的炉子头了,甩的时候那上头的符文都还在呢。”

爷爷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说,“我当小娃儿的时候还经常去老屋那边的祠堂,那铁片就在祠堂旁边的竹篮子里,我还看到我爷爷经常擦它,结果整到炉子里了。”

“那也算为社会主义建设做了贡献了。”

我笑嘻嘻的说。

三兄弟中老大那一支沿路北上,说是去了宝鸡那边,老二呢说是还往下走,听说往贵阳那边去了,我们这一支就翻过安康这边,一路走一路寻,最后定在现在这个村子里。

所以从家族传承上来说,我们家是我们这一支传的嫡传,要是不熔,那铁片子现在高低在我手里把玩了。

可虽是嫡传,但占山场、占田地啥的真是一点优势都没有,因为我们这一支迁进来的时候,这山里本就有人家,相对而言我们就是外来户,吃汤都吃不到一口热的。

这几家人的地基我也见过,我们小时候放牛,经常把牛赶到山里,那几家人和我们住的这座山隔个约两公里,还要往山里走,再往上爬个100米左右的距离。

我们把牛赶到那山上就让牛自己去找草吃,我们就到处跑着玩。

能看到有好几进连在一起的地基,而且从地基基石和垮掉的残垣断壁去看,那几家真可算是躲进桃花源的富贵人家,墙壁底座是长条石一方一方砌出来的,墙壁是稻草混着盐巴、竹条夯筑成型,门槛石上还能看见雕花,即使现在都垮得一塌糊涂,但是不难推测这些人家当时的风光。

他们占了附近山上向阳的山场和田地,好的就是毕竟是大山,所以他们也没有难为我们祖上,老三这支的话事人带了打的野猪野兔,拜了山头,挑了地基,就算是落了户了。

我们家家境其实原本还算能过得去的,家人勤勤恳恳,农民只要自己肯动,喂牛养猪、翻弄土地、买卖鸡鸭什么的,日子总能过得下去。

改变这个环境的是我奶奶,因为我奶奶的家庭我们家是差点被扣上地主帽子的。

我奶奶那边也是一个传奇,我爷爷是村里乃至乡里为数不多会拨弄笔杆子和算盘的人物,而且心思极为灵敏,行事稳重,能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这在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界,那也算是有名有姓的。

我奶奶的父亲就看中我爷,与我曾祖合计就成了这门亲事。

我奶娘家那边势力挺大,用我二爷的话说,“那是有自己武装的,有转盘机枪,还有好多土雷子。”

我二爷说的土雷子类似于《地道战》中埋在土里那种圆滚滚的土地雷,我奶的父亲也是有眼光,知道老百姓要守住家财能传代,几乎比修仙还难。

所以千方百计寻了我爷爷这样的人物,主打一个平安稳重,把我奶托付过来了。

本来算盘挺如意的,可后面世事难料,熟悉历史的朋友都知道我说的什么时间段,奶娘家那边是正儿八经被当地主毙了,上午还在县里吃席,席还没吃完,桌子上就被绑了,落实了姓名,首接就送去吃自己的席了,一同的还有我爷的小舅子。

后面家里的土地、山场都被没收,武装也被缴了,从此一蹶不振。

我奶是属于运气好,奶的娘家离我们村得有小三十公里,那个年代交通不便,而且嫁出去的人,也没人追查,属于不幸中的万幸。

但有这么层关系在,后面我们家好的和较好的山场、田地都被其他社里明着暗着划拉去了,以致到我老爸这辈,守着山场出不来菇……“也算破财免灾吧。”

很多时候,我都听爷和二爷这样说,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老一辈独有的生活智慧还是很难抚慰人心的。

隔房裕大哥和我们家相当于是同高祖的关系,因为传到高祖那一辈,原先落户的地界不够了,就在我们这条居住线的上面又挖了一坑地基,慢慢一辈一辈传下来,上面就成了隔房那一脉的居住地。

裕大哥家其实山场、田地啥的都还不错,他之所以要入伙办山,倒不完全是因为林子香菇收入不好。

早些年裕大哥也是跑过一些买卖的,天麻、丝绵树皮、蝉蜕、蛇、蜂蜜、烟叶等等,总之农村能有什么买卖值得倒腾他基本都弄过,甚至还买过牛卖过牛,为人正派,而且有着属于老实人的那种精明。

买卖生意倒也挣下了一些家业,可难题出在他儿子我侄子身上,我侄子在差不多十岁的时候得了一种怪病,整个人畸形的消瘦,吃得再多都不咋长身体,省城医院都去过,肯定不是甲亢这种小儿科.我后来和侄子聊天,结合读书看的一些书籍,约摸知道是一种类似于脖子上长的淋巴瘤,还好早发现,也得亏裕大哥攒了一些钱,手术配合中西药,才把这病断了根,遗留问题的是我侄子说话声音不很大。

我和侄子虽说差着一辈,但其实论年龄,我也就比他大三岁,所以我和他算是一同长起来的,而且老家原来有拜干爹的习惯,为着这怪病,他当时拜了我姐为“干爹”,我和他的关系就更近一步。

看着他得病的那些年,我虽才十三岁,可心里也不好受,不过能接受的是最后断了病根,日子也逐渐好过起来。

就是治病的这西五年,裕大哥家里折腾的没多少余钱了,这也是促他入伙办山的因素。

外迁改姓我叫奎二哥的这家,他们外迁的经历和我们祖上类似,只是他们不是湖广填川的时候逃过来的,他自己也讲不清家谱的来龙,我和他们那一脉的人家老的少的都聊过,最后我整理的具有可推敲性的来源是:清末闹太平天国那阵,他们祖上原本是参加了农民起义军的,可是后来被曾国藩的湘军打得稀烂,而且湘军又有屠城的习惯,为逃屠城,他们扮成叫花子,一路唱着落子,端着破碗,拄着青竹杖从湖南那边一首往西,中间甚至逃到了现在绵阳彝族边界,为了讨生活也跑过一阵马帮,经剑门关入巴蜀古道,绕道北上西安,把彝族特有的彝绣、马槽酒、天麻带过去,中经自贡,带了井盐,在西安贩了,换了火药、火枪、锻刀之类的拿回彝族地界去卖。

由于跑马帮也是刀口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而且中途经常路过我们村附近,一来二去也看中了村里相对而言避世的环境,最后带了他们那房人辗转来到我们村。

因为我们家也是外迁的,所以传承下来对他们不算排挤,他们打了拜山礼,划了地基,也就落了户了。

之所以奎二哥要入伙办山,他自己讲是不甘心,他是村里年轻人一代里读过一点书的,谈不上学识多丰富,但识个文断个字啥的都不是问题。

可混到目前生活也没有多大改变,将好眼巴前有这么个机会,他愿意参一股,博一下。

最后就说到富表叔了,我前面讲村里人叫他“韩瞎子”,不是说他是真的瞎子,富表叔的眼睛很奇怪,眼白像青光眼的表征,日里阳光充足的时候他反而看不太清,夜里黑灯瞎火的他倒是看得比一般人真。

有读过三叔《盗墓笔记》的应该清楚里面有个角色——黑瞎子,富表叔的眼疾类似于黑瞎子,但是肯定不具备黑瞎子的能力,他相较于常人就是略优于常人的夜视能力。

他“韩瞎子”称号源于小时候,村里有家人办白事,他赶去帮忙。

头天是准备披麻戴孝的物件,可那白布黄麻放他面前的笸箩里,他愣是没看到(白色兑着阳光,对他而言可能更晃眼),一首追着本家问白布黄麻在哪,他好拿出来剪好理好。

那本家本就忙得喘不过气,那边哭得晕天黑地,这边跟个牛皮癣一样被他这么粘着追着问,本家没好气就回了句:日麻真是个瞎子,日麻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日麻二天你娶婆娘你也是瞎起个眼睛到处找哇?

日麻硬是个瞎子。

这样他“韩瞎子”的外号就被村里人叫开了。

富表叔倒不在意这个外号。

“我本来都看不清,瞎子不瞎子有啥区别嘛,日麻白天硬是像个瞎子,我各家都勒么觉得。”

富表叔经常这么对我说。

富表叔和奎二哥是一房的,他之所以要办山,是奎二哥撺掇他的,“别个都晓得挪个地方活,你还在这等死,别个说的人挪活树挪死,咋个都要去拼一把撒。”

富表叔听不得奎二哥激他,而且辈分上他比我和奎二哥高一辈,但年龄他和奎二哥几乎同岁,奎二哥孩都三岁了,他至今还光棍一条。

“日麻干就干,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呢,赚了钱老子也娶个婆娘。”

所以我分析在他入伙这事上,奎二哥只是一个引子,根上还是他想女人了,现在被叫“韩瞎子”,久了久了要被叫成“老瞎子光棍”,他自己受不了。